第15章

展寧還記得母親過世前給自己說這句話的場景。

展寧的母親李欣然是傾國傾城的美人，隻是和展寧的父親政治聯姻，沒有多少感情。婚後的生活平淡如水，如花的母親就這樣消磨著自己的精神，快速地憔悴下去了。

展寧十五歲那一年，李欣然重病臥床不起，就像是陶瓷娃娃，一碰就碎。即使是怎樣，父親卻還在外麵花天酒地，很少回來。

臨終前，李欣然若有所感，把展寧叫到身邊，拉著展寧的手，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好孩子，媽媽知道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媽媽這一生過的不幸福，也連累你的日子不好過，都是媽媽的錯。”

十五歲的展寧強忍著眼中的熱淚，安慰著母親：“醫生很快就到，您放寬心。”

李欣然憔悴地搖搖頭：“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隻怕是......”

“媽媽。”展寧握住母親的手，執意不叫她說出那句話。

李欣然了然地笑了笑，看著孩子豐神俊朗的臉龐，輕輕地歎了口氣。

“媽媽怕是等不到看你娶妻的那一天了，展寧，你聽媽媽說，媽媽這一生最不甘心的就是沒有遇見自己的良人，我希望我的兒子能夠幸福下去，所以你一定......咳咳。”

李欣然話沒說完，劇烈地咳嗽起來。

“媽媽，”展寧焦急的拍了拍李欣然的背部：“有什麼話晚點再說吧。”

李欣然搖搖頭，凝視著展寧，開口說道：“媽媽希望你能夠一生隻遇見一個人，一個人就是一輩子。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裕她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直到死亡把你們分開。”

“媽媽，”展寧看著母親灰白的臉色，想阻止母親繼續說下去：“這些話您以後再告訴我吧。”

等到他領回心愛的女子，一起圍在母親身邊，獲得母親的祝福。

而不是現在，在病床前無助的流著眼淚。

“咳咳......”李欣然笑著搖搖頭：“孩子，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還不懂，人生最主要的事情不是建功立業，追求身外之物，而是追求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比如一個愛你的人，一顆真心。”

這些都是求之不得的幸福。

李欣然摸摸展寧的頭，輕輕地落下眼淚。

這些媽媽沒有得到的東西，隻希望展寧你，能夠擁有。

母親當天晚上就去了，展寧站在母親的書桌前，看見她留在日記本上的最後一句話。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綿吹欲碎，繞天涯。

李欣然這一生，太短，也太不快樂。

媽媽，展寧攥緊手裏的那一頁紙，忍著眼中的淚水。

如果這就是你的遺願，兒子一定會幸福！

墨文婷窩在展寧懷裏，聽他講起自己的母親，他的眼睛濕濕的，好像有淚。

墨文婷輕輕的伸出手去，覆在展寧的雙眼上。

“都過去了，展寧”墨文婷輕輕地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快速成長的孩子，都有不得不成長的理由，墨文婷如是，展寧亦如是。

而在成長中，還能夠留住自己的真心，顯得別樣的珍貴。

“我很慶幸，”墨文婷靠著展寧，開口說道：“自己遇見的是你。”

自己放在手裏好好珍惜的真心，遇見了另一顆珍貴的心靈。

展寧伸出手，握住墨文婷放在自己眼睛上的小手，拿下來，輕輕地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我也是。”展寧微微笑著。

墨文婷笑的眉眼彎彎，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

展寧看得心動不已，低頭吻住了墨文婷。

他吻的不溫柔，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像在確定著什麼。

墨文婷乖巧地承受著，雙手摟著眼前的男人。

今夜月華如練，紫藤羅花開滿花架，在暗夜裏散發著靜謐的芬芳。

一對身影相互依偎著，仿佛這樣就可以天長地久。

何夜無月？何處無紫藤蘿花？

隻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美的風景。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你就已經決定要娶我了？”墨文婷好奇地追問起當初的一點一滴。

展寧點點頭，手指頭卷著墨文婷的頭發玩著。

“那娃娃親是假的嗎？”墨文婷問道。

“不是的，”展寧看著眼前的好奇寶寶：“這門親事是我爺爺定下來的，我從很小就知道，後來有專門查過墨清馨，為人驕縱，跋扈狠辣，根本不是良配。所以原本就是拒絕的。”

“那你怎麼沒有退親？”墨文婷聽見展寧不喜歡墨清馨，倒是奇怪他怎麼就接受了親事。

展寧略一沉吟：“其實當初那些虐待女人的小癖好這種密辛都是我找人傳出去的，就是用來抵擋這門親事。”

要退，也不能自己家先反悔，到底是祖輩的情誼，隻能旁敲側擊。

“原來是這樣。”墨文婷點點頭，她就說怎麼有人敢那麼大膽傳展寧的壞話，還這麼順利。

“隻是後來遇見了你，”展寧輕輕攬過墨文婷的小身子：“覺得這是一個利用的機會。”

墨文婷的的身份尷尬，墨長天顯然是不願意認下這個女兒，展寧不想讓墨文婷覺得是高攀了自己，於是想先給她一個好的起點和身份。

墨長天的為人展寧清楚得很，一旦和自己的利益掛上鉤，就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維護自己。

於是展寧借著東南亞的金融危機，暗中擊垮了墨長天的產業。

而後放出風聲，自己似乎有想和墨家聯姻的意向。

墨清馨必然不敢嫁給傳聞中變態的展寧。

這就把墨文婷這個選項推到眼前。

之後的發展，果然一如展寧所料。

墨文婷靜靜地聽著，不知心裏是何感受。

是的，展寧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有一個足夠的家世背景，順利地嫁給她。

可是聽見他從容不迫地說著自己的百般謀劃，墨文婷卻有些迷惑。

展寧的行為帶著極強的目的性，就好像小時候喜歡某個玩具，就一定要占為己有的衝動。

可是那真的是愛嗎？

也許對一個玩具一開始感到新奇，可是長久下來總有厭倦的那一天。

那麼自己呢？現在展寧得到了自己，是不是就越來越接近厭倦的那一天了？

墨文婷最終什麼都沒問。

正是情深愛濃的時候，何必問些不著調的杞人憂天來徒惹煩惱？

所有的疑惑，時間都會給你答案。

墨文婷靠著展寧，這樣想著。

遠處的星空閃著光芒，漫長的黑夜過去，黎明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