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緩緩掃過客廳的牆壁。
滿牆的全家福,卻沒有一張關於我的照片。
甚至擺滿了哥哥從小到大的各種獎狀,和他與沈婉凝的親密合影。
原來,沒有我的日子裏,這個家反而更幸福、更完整。
我才是那個唯一多餘的,不該被記起的人。
心口的位置,像是破開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裏灌,凍得我四肢都失去了知覺。
我鬆開扒著窗沿的手,從石頭上滑了下來。
我已經沒有再回這個家的必要了。
拖著麻木的身體,我繼續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流浪。
初秋的夜,竟然下起了小雪。
細碎的雪花從灰蒙蒙的天空飄落,很快就給地麵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我光著腳踩在上麵,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瞬間蔓延到全身。
好冷啊,眼前的景物也開始變得模糊,我的身體搖搖欲墜。
我看見了一個被人丟棄的紙箱,於是艱難地爬過去。
紙箱裏竟然還有一隻瑟瑟發抖的小貓。
它看到我,非但沒有害怕,反而主動湊過來,用它小小的身體蹭著我的手臂。
它也和我一樣,被家人拋棄了嗎?
我蜷縮著躺進去,把它抱在懷裏,用我身上破舊的衣服將它裹住。
小貓的身體軟軟的,暖暖的。
眼皮越來越重,我抱著它輕輕地睡了過去。
我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我的靈魂從身體裏飄了出來,輕盈地穿過牆壁,回到了我的家。
沈婉凝此時剛剛安撫好蘇硯舟,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紛飛的大雪。
她的指間夾著一根煙,煙霧繚繞中,她的神情晦暗不明。
她再次想起今天看到的流浪青年。
那個卑微又倉皇的眼神像一根刺紮進了她心裏。
鬼使神差地,她走上閣樓。
從一個積滿灰塵的角落裏,拿出了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
那是我入獄前留下的。
塵封了七年,沈婉凝第一次打開它。
裏麵是我和她從相識到相戀的所有回憶。
有我們第一次約會看的電影票根,有她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有我們傻乎乎拍下的大頭貼合照。
最下麵,是一遝厚厚的信。
是我們戀愛期間,互相寫下的520封情書。
每一封,都記錄著我們當時的甜蜜。
她數了數,卻發現信多了一封,那是我入獄前一天晚上寫下的。
她打開這第521封信,裏麵一字一句寫滿了我對她深入骨髓的愛意。
信紙的最後,有一行被淚水暈開的字跡。
【等我回來,嫁給我,好不好?】
沈婉凝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信紙從她指間滑落。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抓起手機,將電話打給了當年負責我案子的田律師。
“田律師,蘇硯禮當年被判了多久?”她的聲音也在顫抖。
田律師雖然疑惑沈婉凝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負責地回道:
“沈總,蘇先生當初被判了十年。”
“不過蘇先生在獄中表現一直很好,獲得了幾次減刑。”
“算算日子,他上個月就已經刑滿釋放了,您沒有見到他嗎?”
上個月?
沈婉凝一愣。
律師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還有一件事,蘇先生當年的案子,其實一直存在一些疑點。”
“我當時就懷疑,他可能是在替人頂罪。”
聽到這句話,沈婉凝的呼吸瞬間停滯了,大腦仿佛一片空白。
沈婉凝她整個人僵在原地,許久都無法動彈。
她的腦海中,猛地想起一個瘦弱的身影。
那個在垃圾桶裏吃玫瑰的叫花子,那個在西裝店門口倉皇逃竄的流浪青年,那個卑微的眼神......
不,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她想錯了!
沈婉凝猛地回過神,對田律師說:
“不惜一切代價,給我重新調查當年車禍的真相!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
掛斷電話,她又立刻撥給了自己的女助理。
“立刻動用所有的人脈,給我找一個人,找一個臉上有一道疤的流浪青年。”
“他可能出現在市中心的任何一個角落,去查!查所有的監控!”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