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生日那天,妹妹主動打電話要過來陪我慶祝。
結果她在來的途中發生車禍去世。
本就討厭我的爸媽,自那之後恨我入骨,哥哥厭惡我,派人打斷我的腿,把我丟在了鄉下。
三年後,妹妹竟然活著回來。
“當年的事我隻是跟你們開個玩笑,是我對不起爸爸媽媽,可現在我真的不想死。”
她身體出現問題,急需換腎,一家人配型都不合適,哥哥才想起被拋棄的我。
“不是還有黎初嗎?趕緊打電話讓她過來配型。”
電話打回老家,接電話的是村長。
他磕磕巴巴地說道:“你們是問黎初?她兩年前不就死了嗎?”
1
電話那頭愣了片刻,哥哥的手微微一顫:“你胡說什麼?趕緊讓黎初接電話。”
可我真的死了,餓死在兩年前的冬夜。
悲哀的是,我的靈魂卻一直跟著他們。
村長耐心解釋:“她真的死了,不信你們可以......”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妹妹打斷:“姐姐是不是怪我,才不想做配型?她是不是我讓我死?”
哥哥眉頭瞬間舒展,惡狠狠地威脅村長:“既然她不願意接電話,那就麻煩你轉告她,三天後我們要在醫院見到她,否則她就一輩子待在鄉下。”
說完,沒給村長反駁的機會,哥哥毫不猶豫掛斷電話。
黎落哭的跟個淚人兒一樣,爸媽滿眼心疼,把她抱在懷裏哄著:“放心,我們就是想盡辦法,也不會讓你出事。”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不禁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原來人死了,心還是會痛。
黎落隻要哭一哭,爸媽就會無條件原諒她。
小時候,黎落把書本費拿來買零食吃。
回家後,她隻需要哭唧唧給媽媽撒嬌,媽媽便會原諒她。
她嫌我沒照顧好妹妹,還讓妹妹這麼擔心,拽著我把我關在門外。
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吃晚飯,我在大雪天跪了一整夜。
明明黎落犯錯,最後受傷的卻是我。
而我,打小就不愛哭,不會哭的孩子沒有糖吃。
也是那次,導致我右腿受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成了半個殘廢。
黎落帶頭在學校裏欺負我,我更不愛說話,爸媽也就更寵她。
思緒被黎落的哭聲拉回來,哥哥最後看了一眼手機:“要不,我還是回鄉下看一眼?”
媽媽轉頭呸了一聲:“她就這個臭脾氣,咱們要是低頭,她指定又要得寸進尺,咱們可不能慣著她。”
爸爸也跟著附和:“沒錯,三天後他要不來,你就別再給她生活費,餓她兩天。”
聽到生活費,哥哥眉頭緊蹙看向爸爸:“黎初的生活費,不是你在給嗎?”
三個人麵麵相覷,媽媽搖搖頭:“當時不是說好的你給嗎?我跟你爸從沒給過。”
聞言,哥哥拿起手機就要重新給我打電話:“不行,我得問問,這三年她怎麼過的。”
電話還沒撥通。
黎落突然尖叫一聲,倒在媽媽懷裏:“我好惡心,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2
見狀,哥哥急忙收起手機,抱著黎落往醫院趕。
哥哥以前,也是這樣對我的。
十歲那年,我半夜發高燒,爸媽帶著妹妹去迪士尼玩。
是哥哥連夜背著我去的醫院,一路上他不停地喊我的名字,生怕我暈過去。
把黎落送到醫院後,哥哥站在走廊不停地掏出手機,又合上。
醫生從病房出來:“病人身體越來越虛弱,換腎的事情你們得抓緊。”
哥哥立馬說道:“我現在就去鄉下,把黎初帶過來配型。”
爸爸恨鐵不成鋼地歎口氣:“你要去鄉下接她,她肯定會恃寵而驕,衝我們獅子大開口。”
恃寵而驕?我哪來的寵呢?
黎落要三萬塊的玩具,他們說買就買。
十三塊的書包,我背了整整十二年。
哥哥聽爸媽這麼說,還是猶豫片刻。
黎落很快被醫生推出來,爸媽急忙湊上去:“寶貝,爸媽一定會救你。”
黎落躺在床上,苦澀笑笑:“姐姐不願意救我就算了吧,她記恨我是應該的,能在生命最後幾天陪著你們,我很開心。”
媽媽抹了兩把眼淚:“傻孩子,黎初作為姐姐,救你是她的義務。”
“她那種連自己奶奶都能害死的畜生,能把腎換給你,是她的福氣。”
可是,害死奶奶的人不是我。
明明是黎落偷拿奶奶的錢買洋娃娃被發現,他怕奶奶告狀,就倒了奶奶心臟病的藥。
我不知道那些藥怎麼到我的口袋。
自那以後,我就成了家裏的罪人。
哥哥著急就黎落,蹲在醫院門口給我打電話,我的手機號也早就注銷,他怎麼可能打得通。
他沒辦法,隻能把我的身份證發給朋友:“幫我查一下這個人的聯係方式,要快。”
說完,他便回到病房。
那人查的很快,他先是給哥哥發了一份證明。
又給哥哥回過電話,哥哥直接按開免提:“我讓你查她的聯係方式,你查到沒?”
電話那邊愣了一下:“我給你發的證明你沒看嗎?”
說話間,哥哥打開那人發過來的照片。
明晃晃的死亡證明,讓哥哥臉色瞬間慘白。
3
“這是哪來的?”哥哥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顫抖。
那人回答他:“這東西一查就出來了,黎初早在兩年前就銷戶了,死亡證明也是那個時候開的。”
忙於照顧黎落的爸媽終於聽到電話裏說的是什麼。
爸爸跑來過,搶過哥哥的手機:“我看她就是翅膀硬了,敢偽造死亡證明來騙我們。”
“小時候就是個白眼狼,長大竟然還敢銷戶,她是不是自作主張把自己戶口從黎家移出去了?”
我要真白眼狼,早就逃出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了。
從十二歲開始,我起早貪黑在外撿垃圾賣錢。
除去學費,他們一分錢都不會多給我。
我平時裏開銷都是自己賣垃圾五毛五毛攢的。
盡管如此,黎落還是看不慣我。
她拍下我跟賣廢品大爺的照片,在學校肆意傳播。
又故意讓爸媽看到。
那天的痛,我現在還記得。
“你個賤蹄子,老子的臉都被你丟光了,難怪你床底下這麼多錢,原來是出去賣賺的。”
我那個時候太小,根本不懂出去賣是什麼意思。
隻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他把錢還給我。
臟兮兮的紙箱子裏,是我攢了半年的錢,我隻想換一件新校服而已。
爸爸抓起我的頭發,惡狠狠瞪著我,抬手衝我就是兩個耳光。
耳朵先是嗡鳴,後來徹底聽不見。
他們把我關在一個封閉箱子裏,將我送回老家,在魚塘泡了三天三夜。
那三天,是我最昏暗的記憶。
源源不斷的魚啃食我的傷口,本就落下病根的腿,越發疼痛難忍。
我甚至忘了自己暈死過去幾次,隻記得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黎落一臉嫌棄地看著我被發膿的身體。
胳膊,腿,脖子,身體。
沒有一處好皮,鑽心的痛,此時此刻我都能感覺到。
又因為黎落的一句惡心,我連住庫房的資格都沒了。
從那天起,我住在地下室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跟條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偷窺她們的幸福。
聽到爸爸的分析,媽媽跟著點點頭:“可不就是嘛,她就是不把咱們當回事,要不還是讓小凱回老家,把她抓回來算了。”
“落落的病不能再拖了。”
哥哥心不在焉地應下來,第二天,他便回到老家。
老家的房子連個門都沒有,窗戶上也隻有幾張報紙勉強擋著。
見他站在這裏太久,有幾個村裏人過來提醒他:“小夥子,我勸你還是離這兒遠點,這個房子不幹淨啊!”
這是以前奶奶住過的地方,從哥哥出生開始,我們一家就搬到了城裏,村裏人不認識哥哥也正常。
奶奶死後,這個房子就再沒人住,直到三年前我被他送回來。
哥哥眉頭一皺:“你胡說什麼呢?這裏怎麼會不幹淨?”
阿婆指了指房子裏:“這家的孫女兩年前死這兒了,聽說找到的時候,皮包骨頭,嚇死個人啊!”
4
哥哥看著空蕩蕩的破屋子:“孫女?叫什麼名字?”
阿婆毫不猶豫:“黎初啊,黎家兩口子也真是心狠,那姑娘路都走不了,聽說有隻耳朵還聽不見,可憐人哎!”
聽他們的話,哥哥雙腿發軟,差點暈過去。
他咳嗽一聲:“你們說真的?”
阿婆還要說什麼,電話鈴聲打斷她們。
看到是爸爸來電,哥哥趕緊接起來:“爸,怎麼了?是不是落落出事了?”
“沒,我就是問你找到黎初沒?”爸爸語氣不善,“她是不是不願意回來?你問問她,到底要多少錢才願意給落落捐腎!”
哥哥聲音低沉:“黎初好像,真的死了。”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這肯定是她的手段,她向來會耍心機,你忘了嗎?”
“年紀輕輕就跟混混在一起欺負落落,她心眼那麼多,就是不想救落落。”
“落落好歹是她親妹妹,她真是蛇蠍心腸。”
哥哥不知道怎麼解釋,半晌才說了一句:“要不,你們回老家看一眼?”
電話掛斷,哥哥坐在門口。
“也是,她多有心機,這肯定又是她的把戲。”
叫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說這話的時候,他有多不自信。
也是,當年可是他親眼看我被混混欺負。
高一,我不小心正常發揮,考到班級前五,黎落便找來一群混混把我堵在校門口。
他們把放了很久的餿水澆在我的頭上,逼我承認自己作弊。
黎落踩著我的手腕:“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的話?黎初,爸媽隻能愛我一個,你別想用成績吸引他們的注意!”
我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我錯了,你放了我吧!”
隻要考上大學,我就能徹底離開這個家。
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在我被他們欺負的時候,哥哥就在不遠處看著。
回家後,黎落再一次上演一出嫁禍的戲碼:“媽媽,姐姐作弊考的班級第三,她怕我告訴你們,就找人對我動手動腳。”
我下意識看向哥哥,得到的卻是哥哥躲避的眼神。
從那之後,爸媽不允許我去上學,徹底把我鎖在地下室。
當晚,哥哥找到我:“你是姐姐,包容一下落落吧,她就是小孩脾氣。”
可是,我隻大她一歲啊!
爸媽趕到老家,黎落也跟著過來:“姐姐還是不願意出來嗎?”
正好村長過來:“哎呦,你們可算來了,黎初丫頭的遺物,你們正好拿走吧!”
一個大箱子裏,亂七八糟放著一堆東西。
媽媽嫌棄地踹了一腳箱子:“她人呢?先讓她出來,別以為藏在鄉裏,我們就拿她沒辦法!”
村長不理解,但耐心解釋:“你們要不相信,就去她的墳上看看。”
爸媽當然不相信。
他們來到我的墓前,矮矮的土堆,一塊木板立在最前麵。
爸爸皺起眉頭:“弄個假墓碑就想騙過我們?黎初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黎落靠在媽媽懷裏:“這裏麵是不是姐姐還不一定呢!”
爸爸大手一揮:“找幾個人,把墳挖了,我倒要看看,她要跟我們鬧哪樣?”
“你們要幹嘛呀!丫頭走的可憐,你們還不讓她安生嗎?”村長扯著爸爸袖子。
媽媽嘲諷一句:“她哪裏可憐了?要不是她求著落落回來過生日,落落能出車禍嗎?幸好落落福大命大沒死,她現在最應該出來道歉。”
“這是我們女兒的墓,我們想挖開就能挖開。”
這個時候,還記得我是她們的女兒啊!
那些人很快把墳挖開,裏麵並沒有棺材。
隻有一塊破爛席子,席子打開,一副白骨出現在他們麵前。
白骨上蓋著的,正是媽媽唯一給我買的那件大紅色裙子。
“這,這是我給黎初買的裙子!”媽媽突然跪在地上,指著已經發黃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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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一把抓起裙子:“隻是一件裙子而已,不能證明她就是黎初。”
村長搖搖頭歎氣:“這丫頭生前就吃了太多苦,沒想到死了還被挖出來,真是慘啊!”
他剛說完,哥哥突然轉過頭,陰測測盯著村長:“你少跟著黎初騙我們,她才22,怎麼可能死?”
“況且,我們隻是把她送到鄉裏,又不是送到什麼無人區,她隻要有手有腳,就不可能死。”
有手有腳,就不會死。
可我的腿,被他親手打斷了。
送我回老家那天,他怕我逃走,親手打斷我的腿。
村長指了指地上的白骨:“反正骨頭在這兒,你們要不相信就去做什麼檢測,黎初丫頭攤上你們這家人,真是倒八輩子黴。”
村裏人對我都挺好,尤其是村長。
看我行動不便,他便時常做好吃的送過來。
在我21年裏,臨死的半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爸爸朝地上啐了一口:“嘖,我看這骨頭都是假的吧,才死兩年就剩這點骨頭?你們作假也弄的真一點。”
黎落擦擦眼淚:“我就知道姐姐還是不願原諒我,是不是隻有我死,姐姐才會露麵?”
媽媽嗤笑:“等把她找出來,看我怎麼教訓她這個不孝女。”
聽他們這樣說我,村長隻能歎口氣,眼神中是滿滿的可憐。
隻是沒想到,挖墳的事情驚動了鎮子上的領導。
畢竟我的死,在鎮子也掀起過一波風浪。
鎮長過來就看到我被挖出來,骨頭隨意丟在地上。
他指著哥哥:“你們幹的?你們把黎丫頭挖出來!”
見他這麼生氣,爸爸聳聳肩:“怎麼?你又是誰?我們的事用不著你管。”
“你不會是黎初新找的的野男人吧,果然,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鎮長被氣的跺跺腳,抬起手,巴掌差點落在哥哥身上。
他咬咬牙,把相機塞進哥哥手裏:“你們好好看看,這是黎初死前的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