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容葉清驚訝，回頭就見秦老大已經在對劉能亮拳頭了。

“想得挺美！就算娘走了這宅子也不會讓給你！”

“劉村長，上回我們就說過吧？再騷擾我們家，就別怪我秦老大不客氣！”

眼看幾人打起來，容葉清驚叫：“住手！”

她著急忙慌，跑去抓起老大衣領吼：“快！現在就上牛車！跟我去後山上！”

老大呆傻，下意識想問：“為啥——”

“別問！不想死就快！”

發自內心的母性仍舊不想讓幾個白眼狼死於非命，容葉清一邊推兒子，一邊喊劉能：“村長，你也快些，現在就去通知全村人，一齊上山！”

劉能聽了哈哈大笑：“容老婆子，你瘋了不成？在家中睡好好的為啥去上後山？就算是逃難，那後山全幹涸了，一棵樹都沒，上去挖土吃？！”

“要的就是沒有草木！”

關鍵時刻，容葉清麵色極冷。

上一世逃難多年，她一個鄉野村姑為了活命是沾過人血的！

“我沒時間解釋過多，隻再說一次，如果不想死，現在就跟著我爬上後山！”

劉能自然仍舊不信，本想叫秦家兄弟一起嘲笑這個瘋女人，可是秦老大與秦老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出乎意料乖巧。

唯獨兒媳王雪芸仍舊有微詞，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抱怨：“秦金穆，我看你老娘真是瘋了！要把我折騰小產才滿意！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攤上這麼個瘋子婆母！”

“雪芸！”

成婚多年，秦老大還是第一次吼自己媳婦兒。

“雪芸，總歸就是一晚，咱們要不信娘一次？”

“我呸！你是蠢嗎！前腳我們一家人走，後腳村長就會把咱家給搶占了！明天下山咱們就無家可歸了！”

這話說得是實話，容葉清慘然一笑，搖頭。

“反正我不能解釋太多，你們信就信，不信算了。三哥兒，走吧！”

她倏然放棄掙紮，如此爽快，反而秦老大他們呆愣住，內心越來越恐慌。

在牛車的身影即將要消失時，終於三兄弟一咬牙心一橫。

“娘！等等！等等我們！”

等到秦家老小上山都是後半夜了，眼看天色熹亮，王雪芸一肚子火氣想發泄。

“我——”

還沒開始拿橋，幾人聽見遠處傳來尖叫哀嚎。

“救命啊！救命啊！”

“殺人了，救命啊！”

轟然一聲巨響，像是有煙火炸開似的，隔得遠遠的後山山頂都能感受到騰騰熱氣，秦家兄弟轉身去看，就能瞧見山下一片大火，火光的位置正是盧溝村！

王雪芸登時嚇得驚叫：“啊！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後山離盧溝村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幾人在光禿禿山頂，恰好能看見在火海裏掙紮、哭叫，最後化作焦屍的村民。

除了這些，還有身著官服的軍爺拔刀砍人，獰笑詢問村長劉能：“交出你家糧食來，不然老子殺了你！”

“官爺，我們的糧食全給你們了，為什麼還要放火燒村子！”

不過幾個時辰，劉能的精明得意全沒了，宛如一條落水狗，被架在地上眼睜睜看自家村民被殺害。

甚至不遠處躺著人是他年輿七十的老伴，老婆子早沒了氣息。

官兵不屑：“郡守有令，天災來襲、人人自危，盧溝村隸屬西南郡，你們那麼小的村莊，在荒災下反正堅持不了多久，奉獻點兒口糧給我們郡縣的子民，怎麼了？”

劉能恨恨咬牙：“你們這些狗官，怎麼能配稱為人！畜牲都做不出這種事！”

“我呸！”

官兵吐了口唾沫，踢翻劉能：“看你貢獻糧食最多，老子不殺你。天災來了，齊國都要滅了，誰還管你們這些螻蟻！”

“撤吧，這村子沒用處了，等明天天亮，這些廢物全都會死！”

官兵訴說離開，山崖上，幾個孩子看得腿軟跪地、瑟瑟發抖。

“......娘，怎、怎麼會這樣......”

一夜之間災厄來襲，他們都不敢想，但凡誰沒聽容葉清的話，火海中的屍體保不準就有他們。

然而曆經過十年逃難，容葉清早已習慣這般慘烈畫麵，神情冷淡。

看完戲後她轉身隨意道：“安營吧。”

安營？

這是容葉清能說出口的話嗎？

秦家幾兄弟震驚，王雪芸懷著孩子，看到那些場景後一直在不住幹嘔。

好不容易站起，哆嗦開始流淚：“娘，我、我們不下去救人嗎？”

“救人？”

容葉清被兒媳的話逗笑，“我們剛逃上山，憑什麼要下去救人？你是不是忘了，方才我警告過村長，讓他連夜上山，是他不信我。”

“那時看熱鬧的不隻劉能一人，也有半夜沒睡著、或被爭執聲吵醒的鄰裏鄉親。他們看見了，可是無一人跟上牛車，這是他們自選的結果，活該！”

“但——”

王雪芸吸了吸鼻子，捂臉哭泣，“但下麵還有我的娘家人啊。娘，既然您都救了我們了，再下去一次，救救其餘人不行嗎？”

容葉清皺起眉頭，聽了這些話就惡心。

還要救？曾經家中一般家用都給大房兒媳不夠，現在分家了，她一個姓容的還要管王家人的事情嗎？

她冷笑，瞥了王雪芸一眼：“是你娘家人，不是我娘家人，有本事自己去。”

說完容葉清轉頭去睡覺，剩下幾兄弟麵麵相覷。

秦老三自然什麼都聽母親的，一言不發跟著母親離開。

秦老四太小，要他也沒用，唯獨秦老二還能當個使力。

想到此，平日跟老二最不對付的秦金穆脹紅一張臉，攬著媳婦肩膀：“弟、二弟......”

“欸，別叫我！”

秦老二事不關己搞搞掛起：“這回我站娘。大哥，大嫂，你們實在過分，娘救我們一命，你們不知感恩罷了，竟然還想讓她就八竿子打不著的親家！以前秦家窮的時候，王家人有貼己過我們嗎？大嫂懷孕至今，你娘家人有看望過你一回嗎？”

“什麼都不做，還盡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兩頭又蠢又壞的白眼狼！”

小白眼狼罵大白眼狼，罵得足夠紮心。

秦金穆與王雪芸“你”了半天，蹦不出一個其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