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姝擦掉額頭的汗珠,冷冷地看著葉倩。
“你必須學會。”
如果可以,她也想親手為程灼做康複治療。
可如今,她隻能盡力要求葉倩。
“不可能,你做夢,你休息控製我!”
“那麼,葉小姐是想讓我把你以前做的事,公之於眾麼?”
葉倩麵色一沉,一言不發,惡狠狠地瞪著沈靜姝。
“現場演示完了,我還錄了演示視頻,請葉小姐今天就在這裏練習,直到我滿意為止。”
葉倩咬著牙起身,緩緩走向假人。
“還有,這套康複按摩,每天要為程灼做三次?”
“什麼?三次?”
葉倩徹底崩潰,癱坐在假人旁邊,歇斯底裏地咒罵著沈靜姝。
“什麼為了程灼好,你就故意的!”
“你嫉妒程灼現在喜歡我,就故意折磨我!你這個變態,瘋女人,毒婦!”
沈靜姝看著葉倩的狀態,輕輕歎了口氣,扭頭離開房間,讓這個女人冷靜一下。
在沈靜姝的監督下,程灼的身體一天天好轉。
而沈靜姝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
她本就身患重病,還為了程灼日夜操勞。
七夕節,這個情侶成雙成對的日子,沈靜姝照常在公寓內為程灼熬骨頭燙。
她每天都會熬好,再讓葉倩端進病房,謊稱是葉倩熬的。
她怕知道了是自己熬的,程灼不肯喝。
關掉灶火,沈靜姝突然感覺到一陣沒來由的眩暈。
沈靜姝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傅遠川打開家門急切衝向她的畫麵。
沈靜姝在黃昏的暮色中醒來。
發現自己穿著病號服躺在醫院。
而傅遠川守在病床邊。
看到沈靜姝醒了,傅遠川又驚又喜,慌忙握住沈靜姝的手。
“小姝,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傅遠川答應替沈靜姝保守秘密。
條件是沈靜姝要接受他每天一次的上門體檢。
那天打開房門,卻看見沈靜姝躺在地麵上。
那個畫麵至今仍會出現在傅遠川的噩夢裏。
幸好,由他親自對沈靜姝進行搶救,終於使沈靜姝的生命體征穩定下來。
但他比誰都清楚,沈靜姝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
能搶救回來,已經是奇跡。
“我昏迷了多久?”
“一個星期,你不能再......”
“不要勸我了。”
傅遠川沉默。
沈靜姝看著傅遠川眼裏的紅血絲,輕輕歎了口氣。
“傅遠川,謝謝你。”
傅遠川抬手撫摸過沈靜姝的發梢,溫柔開口:“不必謝我,當年我對不起你,是我欠你的,小姝。”
......
沈靜姝能下床後,立刻趕往程灼的病房。
為了不讓程灼看出她的病態,還在臉上化了濃妝。
程灼皺眉:“你這幾天去哪裏了?”
“......前幾天是七夕節,新男友帶我出去旅行。”
“嗬,和新歡逍遙快活,那還回來做什麼?”
“特地回來礙我的眼?”
虧他還擔心這個女人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沈靜姝承受著程灼的冷嘲熱諷,默默上前去檢查程灼的康複情況。
程灼粗暴地揮開沈靜姝。
沈靜姝被程灼推得一個踉蹌。
“以後別再拿你的湯來,我嫌棄惡心!”
沈靜姝一消失,連葉倩每日端來的骨頭湯也斷了。
聰明如程灼,怎麼可能想不明白。
沈靜姝一怔,咬住下唇。
那湯對程灼的恢複有好處,沈靜姝不想放棄。
沈靜姝剛想開口。
卻看見程灼英挺的眉毛擰起來,向來深邃的眼睛失去焦距:“......天怎麼黑了?”
“程灼會成為瞎子?你怎麼不早說!”
葉倩對程灼的主治醫師大吼大叫。
主治醫師看了一眼沈靜姝,斟酌用詞。
“程先生的夫人擔心刺激病人情緒,要求保密。”
那時候,程灼和沈靜姝還沒有離婚。
“好啊,你算計我。”
“我說你為什麼這麼輕易地放手程灼,你就是想擺脫掉他這個瞎子,對不對?”
葉倩抓住沈靜姝的衣領,尖銳的指甲險些劃破沈靜姝。
沈靜姝沉默。
程灼不會瞎,她會把自己的眼角膜給程灼。
但她不能告訴葉倩。
“照顧好程灼,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良久,沈靜姝才開口。
“做夢!”
葉倩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靜姝是在機場堵到葉倩。
航班就要起飛,沈靜姝強行將葉倩帶進機場的咖啡廳。
“沈靜姝,你怎麼這麼惡毒,非要我嫁給一個瞎子?”
她才不要做瞎子的老婆!
更何況,哪怕是程家少爺,一個無法掌權的瞎子,又能有多少財產。
葉倩氣得渾身發抖。
“那如果我說,嫁給程灼就能拿到沈家的全部資產呢?”
沈靜姝父母早亡,所有遺產都在沈靜姝手裏。
那可是一筆不輸整個程家的資產!
葉倩驚疑不定地看著沈靜姝,似乎在衡量她話的真實性。
沈靜姝給葉倩看了轉贈協議。
上麵清晰地寫著,程灼再婚後,她的所有資產都會歸程灼所有。
葉倩隻有留在程灼身邊,才能享受得到。
她感到奇怪,誰會好端端地把所有財產都送給前夫?
沈靜姝平靜地看著她:“我出軌在先,對不起程灼,這是我對他的補償。”
葉倩最後的疑慮被打消,權衡利弊之後,離開了機場。
為了能順利嫁給程灼,葉倩對待他的複建也不再敷衍。
受傷半年後,他的腿終於恢複。
諷刺的是,他也徹底失明,再也沒有可能返回雪場。
程灼撫摸著滑雪板。
隻能用手指感受著滑雪板的紋路。
“程灼。”
是沈靜姝的聲音。
看著程灼空洞無神的雙眼,沈靜姝忍不住地心酸。
她和傅遠川是來向程灼道別的。
沈靜姝已經進入了生命的倒計時。
她要找一個借口,徹底從程灼的生活中消失。
“你的腿徹底痊愈,我也就放心了,今天來是向你道別。”
“我要和傅遠川出國了。”
“......祝你早日重返雪場。”
沈靜姝深深地望著程灼,生命的最後時刻,她想再多看看她愛人的臉。
怎麼看都看不夠。
“重返雪場?”
“我這個樣子還能重返雪場麼,夫妻一場,臨走你還要諷刺我?”
程灼笑了,神色卻鄙夷。
“我真慶幸自己瞎了,不然還要被你們這對狗男女臟了眼睛!”
“你......”
傅遠川大怒。
他向程灼衝去,卻被沈姝死死拉住。
沈靜姝拚命搖頭,眼裏掛著淚珠。
讓傅遠川心軟又心疼。
“程灼,你別後悔!”
傅遠川拉著沈靜姝離開。
在他們身後,程灼忽然輕笑一聲:“我和葉倩要結婚了,兩位要不要喝了喜酒再走。”
沈靜姝腳步踉蹌,摔在傅遠川懷裏。
她僵硬了幾秒,才開口:“不了。祝你們百年好合。”
“有人肯捐贈眼角膜?”
半個月後,程家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聽到消息,程母喜極而泣。
手術日很快到來,麻醉之前,程灼拉住程母的手。
“我現在不方便,您替我好好感謝恩人。”
“放心吧,你安心手術,安心養傷!”
程母抹了抹眼淚,目送程灼被推進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