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人僵持了幾秒，戚許最終還是轉頭走了回來，不情不願地坐上了後座。

她小心翼翼地捏住沈妄襯衫的一角，盡量不碰到他的身體。

沈妄低頭看了眼那隻揪著自己衣角的纖細手指，冷哼一聲：“抓緊點，待會又摔了可別哭。”

戚許氣得想跳車，但想到剛才的慘狀，隻好憋屈地抓緊了他的襯衫。

自行車猛地啟動，她驚呼一聲，下意識抱住了沈妄的腰，又立刻像被燙到一樣鬆開。

“你故意的吧！”她氣得捶了一下沈妄的後背。

男人寬闊的後背傳來悶悶的震動——他居然在笑！

“沈妄！”戚許咬牙切齒。

“坐穩了。”沈妄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愉悅，自行車加速向前駛去。

初夏的風拂過臉頰，道路兩旁的梧桐樹投下斑駁的陰影。

戚許漸漸放鬆下來，偷偷打量著沈妄的背影。

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襯衫，肩膀比想象中還要寬厚，後背的肌肉隨著蹬車的動作若隱若現。

“看夠了嗎？”前方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

戚許立刻別開臉：“誰看你了！自戀狂！”

沈妄輕笑一聲，沒再說話。

很快，供銷社的紅磚建築出現在他倆的視野中。

沈妄停下車，戚許立刻從車上跳下來，與他保持安全距離。

供銷社裏人頭攢動，貨架上琳琅滿目。

戚許好奇地東張西望，這種老式供銷社對她來說完全是新鮮事物。

“要買什麼？”沈妄站在她身後問。

“呃......阿姨說買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戚許回憶著沈母的囑咐，“還要剪頭發。”

沈妄點點頭：“那我們先去布料櫃台。”

布料櫃台前擠滿了婦女，各種花色的布料堆在玻璃櫃台上。戚許看得眼花繚亂，完全不知道該選什麼。

“同誌，你想要哪種布？“售貨員大聲問道。

戚許支支吾吾：“我、我想要......“

正當戚許猶豫不決地站在布料櫃台前，沈妄已經利落地從人群中擠到前麵，指著一塊白底碎花的棉布對售貨員說：“同誌，麻煩拿這塊看看。”

“哦對了，她要做夏裝，”沈妄補充道，“那種淡藍色的棉布也來一塊。”

戚許驚訝地看著沈妄：“你懂這個？”

沈妄麵無表情：“我媽喜歡做衣服，看多了。”

售貨員是個紮著兩條麻花辮的年輕姑娘，抬頭看見沈妄英俊的臉龐，臉頰微微泛紅，連忙取下布料遞過來：“這是新到的的確良，做襯衫裙子都好看。”

戚許眼睛一亮，這塊布料花色清新淡雅，正是她喜歡的風格。

她剛伸手想接，一隻如同剝了皮的雞蛋般的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一把將布料搶了過去。

“這塊我要了！”一個雖然聽起來溫柔但不缺敵意的女聲響起。

戚許渾身一僵，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是薑萊。

她緩緩轉頭，果然看見薑萊那張做壞事也不會被發現的臉，對方正得意洋洋地晃著手中的布料。

“好妹妹，你就把這塊布料讓給我吧，我可是要去麵試穿的。”薑萊輕輕攥著裙擺，咬著嘴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但這隻讓戚許感到一陣惡心。

“我靠，忘記戚許她媽因為生病剩出的紡織廠的名額了！這死薑萊，連這個也要搶過去，真是不要臉！”聽見薑萊這話的戚許這才想起紡織廠的工作名額這回事。

“這是我先看中的。”戚許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說。

薑萊誇張地瞪著那雙看似無辜的眼睛：“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這個布料我真的很需要啊，難道說你想毀了我的麵試嗎？但是這可是媽留下來的工作名額啊，媽現在都病成那樣了，你是不想讓我出去上班給媽治病嗎？”她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很快，一堆人便圍了上來，開始竊竊私語，薑萊便馬上抽噎起來，用手抹著她那硬生生擠出來的幾滴眼淚。

戚許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她能感覺到沈妄站在她身後，像一堵堅實的牆。

“同誌，這塊布是我們先要的。”沈妄上前一步，聲音不大卻充滿威懾力。

薑萊這才注意到戚許身邊的男人，當她看清是沈妄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嫉恨。

上一世沈妄對戚許可是冷淡至極，從不多看她一眼，現在居然幫戚許說話？

“我出雙倍價錢！”薑萊帶著懇求的眼神看著戚許，“妹妹，你就把這塊布讓給我吧，我跪下來求你了！”

戚許氣得胸口發悶，這塊布明明是她先看中的，薑萊卻仗著有錢就要搶。她剛要開口，薑家三兄弟已經圍了過來。

薑萊見狀一把跪在了地上，“求你了妹妹，我真的很需要這塊布......”

“怎麼回事？”薑家老大薑維一臉怒意地看著戚許問道。

二哥薑濤看見跪在地上的薑萊，立馬心疼地將她扶起來，然後惡狠狠地瞪著戚許。

三哥薑超立馬指著戚許的鼻子開罵，“戚許啊戚許，我沒想到你到了別人家，還是這副德性！你能不能不要再欺負你姐姐了！”

薑萊立刻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眼眶說紅就紅：“哥，我看中這塊布想做件新衣服去紡織廠麵試，結果戚許非要跟我搶......”

“什麼？”薑維立刻橫眉豎目地瞪著戚許，“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這麼多年我們家有虧待過你一次嗎？平時你在家總欺負你姐姐就算了，現在在外麵你還要欺負萊萊？”

薑家老二薑濤也幫腔道：“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配穿這麼好的料子嗎？”

老三薑超大聲嚷嚷：“大家評評理啊，這丫頭是我們家最小的妹妹，從小她就不聽話，我們供她吃供她喝，她還是不聽話，現在更是翅膀硬了，不但不感恩，還欺負我四妹妹！”

圍觀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不少人用鄙夷的目光看著戚許。

戚許站在原地，感覺像被當眾扒光了衣服，羞恥和憤怒讓她渾身發抖。

“不是這樣的......”她聲音發顫，卻不知從何解釋。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有力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戚許抬頭，看見沈妄冷峻的側臉，他眼中燃燒著她從未見過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