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貴客？”

“你說他們是貴客？”

尹峰身旁的又一名年輕人站了出來，眼中赤紅怒火中燒。

“我王三沒念過私塾，大字不識幾個，但我也是知道就是因為他們打我們，很多老百姓吃不上一口飽飯餓死。”

“大街上多出了沒有爹娘的孤兒，歲數大的父母哭瞎了眼睛等待被他們擄走的子女能回來。”

“你們不幫我們就算了，現在反過來幫他們，你們還是我大乾的士兵麼！”

一番話語振聾發聵。

原本吵鬧的現場氛圍陷入了死寂。

不少聞聲的士兵醒了酒，惺忪的雙眼清明了許多。

王三胸膛劇烈起伏著。

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了，雖然他沒什麼文化，但也多少知道一些事理。

匈奴人手上沾染了他們太多大乾人的血。

王三小時還清楚的記得，匈奴大軍攻過來時，村子裏的青年應征參軍。

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般血海深仇，唯有用對方的生命才能洗刷。

為什麼現在大乾的士兵，居然要討好匈奴？

王三很氣憤，胸膛快要炸開了。

以他的見識想不明白怎麼會這樣，不過從小村子裏老人交代的道理。

血債要血償！

“三哥，別說了。”

李四抽泣地拉著王三的衣袖，小聲勸道。

他們這些小小的村民，鬥不過這些人的。

被人當著鼻子罵，尤其還是一些賤民。

幾名匈奴臉色陰沉，換做平時他早將幾人的舌頭拔去屍體喂狗。

但現在兩軍處於一個微妙的階段，他們被罵了也隻能忍著。

為首的高大匈奴落在大乾士兵身上。

裏麵走出來一個身穿華麗甲胄的高瘦青年。

他身上的裝備明顯比其他士兵要高了一個檔次，高瘦青年麵色很不好看。

士兵們看著這個青年的背影，等待著青年的回答。

高瘦青年是他們的百夫長，他們出來玩樂也是聽的青年安排。

寧長青目光一瞥，隨意看了高瘦青年一眼。

殺氣不濃，但身上確實散發著淡淡的殺氣。

不是那些人脈混上來的廢物。

這是上過戰場，手裏見過血的。

寧長青所指的殺氣不濃隻是對他而言，實際死於這名高瘦青年的匈奴數量不下於兩位數。

高瘦青年走到幾名匈奴士兵身前，手掌拍打著他們的肩膀上，露出一個笑臉。

“兄弟們，鄉野村夫不懂事，別和他們一般計較，我讓他們給你們道個歉，這件事給我個麵子就這麼算了吧。”

匈奴們聞聲臉色好看了許多。

即便性格莽撞如他們，也知道現在不是隨意發脾氣的時候。

高瘦青年見狀笑意更濃厚了幾分，隨後轉過頭苛責道，

“你們幾個人還愣著幹什麼，過來給大胡的兄弟們磕頭認錯。”

“兩國交好，你們好不容易等來的安穩生活要懂得珍惜。”

“念在你們頭一次犯，就不罰你們不敬之罪。”

高瘦青年聲音輕飄飄落在尹峰幾人身上。

掌櫃的見縫插針道：“對，快點跪下吧。”

“要是因為你們這幾個人破壞了兩國的友誼，你們就算死了都不夠平罪的。”

“軍爺們，你們等著，我這就拿好酒去。”

掌櫃的對匈奴諂媚地露出笑容，隨後邁著步伐去後台拿酒。

大乾的軍爺他惹不起，匈奴們他更惹不起。

“你們該吃吃該喝喝，看我幹什麼？”

高瘦青年對大乾士兵說道。

“還得是我們頭，為人處世就不是我們這些大頭兵能比的。”

“對啊，要不怎麼能是我們頭呢，就是厲害。”

歡笑聲中，士兵們鬆了一口氣。

目光不再看向寧長青幾人身上，繼續喝著酒。

現在的日子才是人過的日子，醒了就有女人陪，渴了就有美酒喝。

自打方易擔任鎮北王，在這邊關之地他們才算是享受了起來。

和現在比，以往過的日子簡直是狗都不如。

天未亮起來操練，每日除了訓練就是訓練。

想出軍營一步，比登天還難。

就算能出去，也不能隨便吃喝。

很多場合，寧長青明令禁止不讓他們這些當兵的去。

美其名曰為軍紀，不占百姓一絲便宜。

最多的是到野外荒無人煙的地方隨意轉轉，不讓靠近街區。

他們當兵攢下的錢根本花不出去，隻能郵寄到家裏。

最離譜的是，軍營每天還會給他們上什麼所謂的文化課，教他們讀書識字。

他們就是普通的大頭兵，學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上戰場也幫不了他們什麼。

有這時間不如多躺一會兒，多睡會兒覺。

現在好不容易兩國議和，也該輪到他們享受享受的了。

可千萬別打仗，這享樂的日子他們可過不夠。

“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麼呢？”

“對你們已經格外開恩了，怎麼？你們還要蹬鼻子上臉不成？”

高瘦青年神色有些不耐煩。

“你們這些匈奴人的狗，你們骨頭軟了能跪下去，我可跪不下去！”

“連尊嚴都沒了，仇人都能跪下去，我呸！”

“果然沒了寧戰神坐鎮，就是不行！”

“有寧戰神在，匈奴人踏入不了大乾城池半步，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王三義憤填膺，破口大罵。

世世代代的血仇早已深入骨髓，讓他跪匈奴人，他做不到。

那樣做，不如殺了他。

“好膽！”

“真當我不敢把你們怎麼樣？”

高瘦青年抽出腰間的刀，斬向王三脖頸。

尹峰挺直老腰，護在王三身前。

高瘦青年獰笑一聲，誰擋，他殺誰。

破壞兩國和平的人，就得死。

嗡！

長刀響起嗡鳴聲。

預料中刀刃劃過兩人脖頸的畫麵並沒有發生。

長刀在尹峰麵前停滯不前。

尹峰睜大眼睛，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高瘦青年目光一滯，他感覺仿佛他的刀陷入了無形的泥沼中。

隨著他越用力，這股感覺越發明顯。

高瘦青年目光一掃，最後視線停在了戴著麵具的寧長青身上。

幾人中，隻有這個人從頭到尾很鎮定。

高瘦青年目光忌憚道：“兄弟，我勸你還是識相，破壞和平的大罪你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