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胖子辦公室裏的嚎叫,聽著像殺豬。
“哎喲......燙死老子了!哪個混賬不長眼!”
罵罵咧咧踹開房門,張胖子齜牙咧嘴地撕扯黏在皮肉上的濕衣服,每扯一下都倒抽冷氣。
他把衣服狠狠甩在桌上,一張折好的紙條卻無聲滑出衣袋,飄到他腳邊。
他累得癱進椅子裏,眼角餘光瞄到那抹白,心猛地一沉——出門時口袋除了一盒煙,空空蕩蕩!
哪來的紙條?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
他僵著脖子,笨拙地彎腰,厚實的手指哆哆嗦嗦地去夠。
紙條展開的瞬間,張胖子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上麵歪七扭八的,正是他那手破字!
一筆見不得光的賬,上月倒騰精煉鋼材,他膽大包天地吞了錢大海接近一半的分成!
嗡——!
張胖子渾身一麻,像是被雷劈了,血“轟”地衝上頭頂又“刷”地褪盡,臉白得像糊窗戶紙,冷汗珠子啪嗒啪嗒往下砸。
這......這真是他寫的?
這種要命的買賣,他爛在肚子裏都來不及,怎麼會落筆成字?
可這筆跡,這些隻有他自己懂的暗號......一絲不差!
難道是喝高了胡寫亂畫,忘了銷毀?
被人撿了去......又悄無聲息地塞了回來?
塞回來......
這個念頭像冰錐紮進骨頭縫,讓他渾身發冷,牙齒不受控製地磕碰起來。
這不是好心歸還,是警告!
是赤裸裸的威脅!
有人知道了!
他猛地抬頭,驚弓之鳥般掃視房間。
是誰?
巨大的恐慌瞬間淹沒了張胖子。
此刻,屋裏的每一處角落都像藏著知情的鬼影,看誰都像是塞紙條的。
猜疑像藤蔓一樣瘋長,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誰?!給老子滾出來!”
他像頭走投無路的困獸,猛地跳起來在屋裏打轉,雙目赤紅,幾近癲狂。
......
民安團後勤處另一頭,錢大海的辦公室裏氤氳著雨前龍井的清冽茶香。
他本人精瘦如刀,眼窩深陷,兩撇八字胡透著股老辣的算計勁。
一個心腹敲門進來,弓著腰,恭敬地遞上一封沒署名的信:“主任,門口剛拾掇到的。”
錢大海眼皮都沒抬,隨手拆開草草掃視。
信裏寫得含糊,隻含沙射影地點了一句:他手下的張胖子最近手頭活泛得緊,怕是背地裏沒少撈油水。
嗤!錢大海一臉輕蔑。
張胖子不過是他養肥的一條狗,狗還敢偷吃主人的食?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到信紙末尾附上的幾行賬目流水時,那雙細長的、精明的眼睛陡然眯成了一條縫!
零散的日期、數目,竟和他記憶深處幾筆生意的痕跡嚴絲合縫!
更要命的是,賬目上明晃晃的利潤,遠高於張胖子先前報上來的那可憐巴巴的數字!
啪!
錢大海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老高,茶水潑了一桌。
貪婪和猜忌像幹柴遇烈火,轟地燒著了!
這封信,如同一根淬毒的針,精準無比地紮進他疑心病最重的神經。
“行啊......張胖子!”
錢大海的臉陰得能擰出墨汁來,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翅膀硬了?敢跟老子耍花槍了?!”
他衝心腹厲聲吼道:“去!把那個混賬東西給老子拖過來!”
......
張胖子正六神無主,錢大海的心腹就冷著臉來“請”了。
他心裏咯噔一下,七上八下,硬著頭皮挪進了那間飄著茶香的辦公室。
一抬眼,正撞上錢大海那雙要吃人的眼睛。
“舅......主任,您找我?”
張胖子擠出的笑比哭還難看,腿肚子直打顫。
錢大海一個字都沒多說,抄起那封匿名信,“啪”一聲摔到他臉上。
“自己看!”
信紙飄飄悠悠落到腳邊。
張胖子撿起來隻掃了一眼,魂兒差點飛出去!
怎麼回事?!錢大海怎麼也知道?!
“主任......這、這......純屬造謠!離間咱倆啊!”
他腦子裏火花亂閃,強撐著擺出委屈,“我對天賭咒!那批鋼爛在手上了,能湊出十萬塊那都是祖宗顯靈了!”
他賭咒發誓得唾沫橫飛,卻壓根沒意識到,那句脫口而出的“十萬塊”,像把鋒利的鉤子,精準無比地鉤出了他藏在泥裏的尾巴。
這番慌張辯解,在錢大海眼裏,就是不打自招的鐵證!
“挑撥?”錢大海冷笑著起身,一步步踱到張胖子跟前,枯瘦的手指一下下戳在他肥厚的胸口上,“上個月那批貨,你報給我的利潤,是多少來著?”
“是......是十萬塊啊......”
“放你娘的屁!”錢大海反手一記凶狠的耳光,抽得張胖子眼冒金星!“老子查過了!那批貨,你至少貪了二十萬!剩下的呢?喂你親娘老子了?!張胖子!你是看老子老得提不動刀了?還是想另攀高枝單飛了?!”
這一巴掌下去,張胖子徹底懵了。
完了!錢大海全知道了!
他“撲通”跪倒,抱住錢大海的大腿哭嚎:“主任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鬼迷心竅啊!您饒了我這一次!”
錢大海一腳將他踹開,居高臨下,眼神像冰刀:“現在知道怕了?晚了!”他緩緩蹲下,拍了拍張胖子慘白的胖臉,“祈禱吧,祈禱那個送信的人,別把整個賬本送到我手上。否則......”話未盡,那森然的殺意已讓張胖子如墜冰窟。“記住,你就是條狗!狗,就得認命!”
辦公室裏爆發激烈的爭吵。昔日的同盟在赤裸的利益麵前,瞬間撕開巨大裂痕。
最終,為了自保,張胖子屈辱地接受了錢大海所有苛刻條件。
當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辦公室時,麵無血色,像被抽走了靈魂。
......
消息很快通過民安團那些與李昱相熟的隊員,傳到了他耳中。
“聽說了沒?張胖子今天被錢主任罵得狗血淋頭,出來時臉都白了!”
“該!那頭肥豬,貪過頭了吧!”
李昱躺在搖椅假寐,靈力早將不遠處的議論收入耳中。他緩緩睜眼,昏花的目光恰好捕捉到張胖子拖著步子走出後勤大樓的狼狽背影,像條打斷脊梁的野狗。李昱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