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楚清洲少年夫妻,情深義重。
最相愛的時候,他單槍匹馬衝進山寨,背起我硬殺出一條生路。
我為他跳進冰川,落下終生寒症。
可極寒末日來臨,他念叨得最多的反而是寡嫂:
「嫂嫂孤身一人不知道會不會怕。」
「嫂嫂柔弱,最後一份豌豆糕還是先給她。」
「嫂嫂體虛,你的棉被再挪一床給她。」
我抱著單薄的被子枯坐一夜,沒等到楚清洲回來。
直到郎中勸我準備身後事,我求到了想要報答恩情的新帝麵前:
「上京太冷了,我想回江南和爹娘合葬。」
......
豌豆糕出鍋的時候,楚清洲推門而入。
「晚然你有心了,嫂嫂剛才就念著這口豌豆糕,她看到一定歡喜。」
冷風灌了進來,我毫無防備。
喉嚨一陣瘙癢,緊接著是止也止不住的咳嗽。
「清洲,門,關門!」我用盡力氣,他卻護著豌豆糕後退數步,語氣埋怨。
「你小心些咳,別臟了豌豆糕,這可是要給嫂嫂吃的。」
我猛地抬頭,眼尾泛紅,眼眶濕潤,目光對上的瞬間,楚清洲身體一僵。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怕嫂嫂出事。」
「你也知道大哥是為了救我才去世的,是我對不起嫂嫂,凡事總要多為她著想。」
他歎了口氣,先是把豌豆糕放得遠遠的,然後解下披風,係在我身上。
「這樣好多了嗎?這天越來越冷了,怎麼也不多穿點?」
這樣的極寒天氣已經持續半月有餘,連去過寧古塔的人都挨不住,前前後後凍死了不少人。
可他心疼蕭素月,昨日要走我的棉衣,今日要走我的披風,連隔壁嬸子指明要送我的湯婆子,都被他悄悄拿走。
他說我禦寒的衣物多,少幾件也不礙事,又說明日就上街去給我買新的。
可明日複明日,我等了半個月,隻看到箱籠裏的冬衣越來越少,新的棉衣披風始終不見蹤影。
如今他怕是忘了,竟也說得出這樣的話。
「你何時給我買冬衣?」
我靜靜看他,從眉到眼,再到唇,仔細尋找從前那個舍不得我受一丁點委屈,甚至單槍匹馬闖進匪窩救我,不惜落下重傷的楚清洲。
我不知道是我的目光太過熾熱,還是楚清洲自覺心虛,他挪開視線,摸了摸鼻子。
同我解釋冬衣難買,要我再等等。
我輕笑出聲,捏緊身上的墨藍披風,「我等不了了,要不你把我的衣服還來,要不你的冬衣給我?」
楚清洲答應得很幹脆。
可他不曾注意到,此時我身上的披風拖了地,沾了水,沉甸甸不說,還冷。
不合身的冬衣,又怎麼能挺過這漫長末日。
見我沒說話,他鬆了口氣,重新端起灶台上的豌豆糕。
「再等就要涼了,我先給嫂嫂送去。」
擦肩而過時,我拽住他的腰帶。
那枚我不曾見過的荷包忽然晃蕩,上麵的平安紋樣繡得蹩腳,卻刺痛了我的眼。
「我什麼時候說過豌豆糕是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