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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誠的孝女心不誠的孝女
織文仿字

第一章

陪我媽去看病,我媽突然開口:【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你其實挺計較的。】

我茫然地轉身,看著她,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雖然你經常陪我去醫院,但你對我的關心真的比不上你妹妹。】

【說白了,你心不誠。】

我媽撇撇嘴,憤憤不平地強調:

【也就看著孝順,別人說起來都說你多好,天天請假帶我看病,但是我知道這都是例行公事,你從來沒真正在乎過我的身體。】

【哪像你妹妹,一放假就關心我身體,看到什麼好醫院第一時間告訴我消息。你說,你是不是比不上你妹妹。】

我恍然大悟,原來,媽媽還是對我一周前讓妹妹陪她去幾次醫院的提議耿耿於懷。

——————

1

我媽身體不好,三天兩頭往醫院跑。

她年紀大了,去醫院必須讓人陪著。媽媽說不能打擾妹妹上學,隻能讓我請假陪他。

可我也忙,實習生沒人權,每次請假領導對我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你要是想當孝子就別出來上班,沒辦法給公司帶來收益不說還浪費我請假條,你知不知道這個月你占了公司多少人的請假份例。】

三天前,領導給我下了最後通牒,這個月我如果再請假,那就直接滾蛋。

好在,不久後妹妹就高考完了,我也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所以,在媽媽又一次要求我陪她去醫院的時候,我罕見的拒絕了。

【媽,妹妹上學的時候你說不能打擾她學業,她現在都放假了,你就讓我歇兩天,喘口氣吧。】

話剛出口,我媽的臉色立馬就不好了。

【你妹妹剛高考完呢,高考那麼費腦子的事,不得多歇兩天。】

當時氣氛立馬就凝固住了,媽媽看著我不說話,妹妹隻顧著埋頭吃飯。

明明上一刻還歡聲笑語合家歡樂的飯桌,這一刻好像變成三堂會審的審訊室,而我,就是那個大逆不道的罪犯。

我望著手裏的白米飯,思緒卻不受控製的回到了我剛高考完的那個暑假。

也是在這個飯桌上,手裏捧著一樣缺了個口子的飯碗。

【高考是你自己的事,別想著自己終於考完了要歇歇,等你以後踏進社會了也能隨便歇歇嗎?】

【剛好我給你找了個活,你也別說我虐待你,這次的錢我一分不要,都給你帶去上大學。】

我居然忘了,媽媽在我麵前其實從來不是個好母親,我怎麼能因為她對妹妹的偏愛,就忘了曾經受盡委屈的自己呢。

滴答,一滴眼淚落在米飯上,對麵的媽媽聲音一頓,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激烈的批評。

【做這個樣子給誰看呢?我虐待你了?讓你陪我去個醫院委屈你了,我這還能動彈呢就這麼不情願,等我老了我還能指望得上你。】

......

【做這個樣子給誰看呢?我虐待你了?讓你去打個暑假工委屈你了,我告訴你,別以為你考了個大學就能騎我頭上,我不吃你這一套。】

2

妹妹夾了兩塊雞翅,慢吞吞開口:

【姐姐一直陪媽媽看病確實很辛苦,反正我呆在家也沒什麼事,就替姐姐幾回吧。】

【你去什麼去,你從小就身子弱,醫院是什麼地方,什麼臟的臭的都有,你要是不小心累到感染了,你讓媽媽怎麼辦啊!】

【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出力,有我在,有你姐在,哪用得著你陪我,實在不行,還有你爸呢,你個小孩子就在家好好歇著就行。】

其實,往常這時候我就服軟了,賠禮道歉負荊請罪,之前十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但是,不知道是剛被領導罵過一頓心裏委屈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和妹妹的高考後待遇對比慘烈的緣故,那天我少有的犯強,任憑媽媽怎麼罵都不鬆口。

最後還是妹妹出來打圓場,把媽媽勸回屋,又找我商議。

【姐,你看這樣行不行,明天我先陪媽媽去醫院,你歇一歇,然後你再陪著,我們一人一次,也幫你分擔一下。】

對上妹妹眼下因為備考熬出的黑眼圈,我心軟了,答應下來。

可我沒想到,隔了這麼久,媽媽居然還耿耿於懷。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媽媽是有些偏心的。

小學的時候,學校和附近興趣班有合作,過了放學的點沒人接的孩子就會被送到興趣班裏。

媽媽忙,沒辦法及時接我們,就說好讓我和妹妹一人選一個興趣班。

可我隻能被媽媽拽著一個教室一個教室試課,老師一提交費媽媽就會以我不喜歡為由拒絕。

次數多了,沒有興趣班願意收我,媽媽卻反倒怪我不開朗不大方,沒法討好老師上免費課。

興趣班沒得上,媽媽也不願意為了我早點接我放學,我就隻能待在沒有人的沙坑裏,默默等待妹妹放學。

如果下雨了,那就呆在興趣班的教室外麵,運氣好點有看不下去的老師領我去辦公室呆一會,運氣不好就隻能躲在屋簷下,絕望地看著雨水一點點浸濕衣服。

然後再被匆匆趕來接人的媽媽痛罵一頓,以【反正你的衣服都濕了那就離我遠點別把我身上蹭濕了】為由把我趕到雨衣外麵去。

無數次,我猶豫著、徘徊著、嚅囁著小聲請求媽媽隻要給我買兩節試課,能讓我在下雨的時候進教室躲躲就行。

可媽媽隻用一句話就能把我堵回來:【怎麼你妹妹就能呆在教室裏麵呢,怎麼沒人趕她走呢。】

是啊,怎麼沒人趕她走呢?

可我明明,已經用盡全部辦法去討好老師了,怎麼還是比不上妹妹呢。

直到興趣班倒閉後,在某一次和妹妹的聊天中,我才知道真相。

原來,根本不是什麼媽媽工作忙所以隻能把我們放在興趣班裏。

而是妹妹既喜歡畫畫又喜歡舞蹈,她選不出來,媽媽就把本來該給我報興趣班的錢給了妹妹。

在我呆在興趣班外的沙堆上絕望的祈禱今天千萬不要下雨的時候,妹妹在畫畫、在跳舞,媽媽則坐在離我一牆之隔的咖啡廳裏和店主分享妹妹的表演視頻。

3

初升高的暑假,全家約好一起去沙灘玩。

我和妹妹都很期待。

媽媽張羅著給妹妹買了粉色帶蓬蓬紗的泳衣,裝飾著向日葵的遮陽帽,小鴨子的遊泳圈還有踩起來咯吱咯吱響的漂亮涼鞋。

我跟著一起逛街,幫忙拎包排隊拿東西,直到臨出發的前一天也沒有盼到我的泳衣。

爸爸整理行李的時候,我就坐在一邊默默流眼淚。

【你大了,得注意穿著,咱家附近賣的泳衣太花哨,你媽也是為了你好,等到沙灘媽媽一定會給你買到合適的泳衣的。】

爸爸尷尬解釋,剛好路過的媽媽翻了個白眼。

【小小年紀心思就不在學習上,一件泳衣也值得你流眼淚,真是小心眼。】

【沙灘上什麼牛鬼蛇神都有,反正我提前說好,你妹妹年紀小我得時刻看著,至於你......穿什麼去哪我可管不了。】

那時候我雖然年紀小,可也能意識到她這話背後的惡意,連哭都不敢哭了。

等到第二天臨出發時,媽媽卻一改昨晚鄙夷不屑的態度,隨手把一件衣服扔給我。

【呐,別說我偏心,這不給你買泳衣了嗎。】

【沙灘人多,我和你爸得去換衣服不方便看著你妹妹,你先提前在家換好衣服,等去了就不用換了。】

我攥著泳衣的手發緊,心裏卻止不住高興,看來,媽媽心裏還是有我的。

可等我回屋準備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這根本不是媽媽給我買的,而是她撿別人的。

我記得媽媽當時整理衣服的時候還嫌棄:【怎麼會有人把穿過的泳衣送人呢,褲襠都破了,等會兒扔垃圾桶去。】

原來,在媽媽眼裏,給我穿是比扔垃圾桶更劃算的事對嗎?

過往的傷心事就像是月光下鮫人被海風吹碎的鮫珠,一低頭就是一連串的記憶化作實質砸的人心裏悶疼。

我按了按胸口,這個動作被媽媽注意到,她又再次提起妹妹。

【我就說去醫院是個累活,你壯的和頭牛一樣,從小四十多的高燒一針下去也好了,你都受不了了,你妹妹身子那麼弱,怎麼能陪我去醫院。】

耳鳴聲炸起,我猛地轉頭,終於忍不了了。

【所以你注意到我捂胸口、知道我心臟不舒服的第一反應是擔心在家休息的妹妹,然後勸我別休息,替妹妹陪你是嗎?】

【你看病拿藥去醫院就連上山拜佛求神都是我陪著你,但凡我在一邊你所有費用我都包攬了,家裏大大小小的活我一點不讓你沾手,隔三岔五我給你買雞買鴨買補品這不叫孝順,叫例行公事,妹妹就放假了給你端個水就是孝順。】

【你判斷孝順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出錢不算孝順出力不算孝順,什麼都不出的倒是孝順,是因為幹這些的是我所以你就能視而不見了是不是。】

說到最後,我已經泣不成聲,好像隻要把所有的不公都說出來,我受的委屈就不算委屈了。

【既然你覺得我心不誠,那我改啊,我以後就學著妹妹的樣子,她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好不好,到時候,你也別和我說什麼我不孝順,我都是跟你孝子賢孫的親女兒學的。】

4

媽媽被嚇了一跳,不滿地把手裏的藥摔在我腳邊。

【你嚷嚷什麼,我們不是在聊天的嗎,有什麼不讚同的話你不能好好說。】

【我又不知道你愛聽什麼,從小到大都是個悶葫蘆,我怎麼知道你不愛聽我誇你妹妹,再說了,我誇你妹妹那是能誇著,你怎麼不能好好想想你倆之間的差距。】

【我又沒說你不幹活,我不說了嗎,你也陪著我去醫院也陪著我拿藥了,我就說在態度上你比不上你妹妹。】

她拍拍扶手,聲音越來越大。

【你就隻能看到我對你妹妹好,你怎麼不看看你妹妹這麼對我的,你上學那會但凡給我打電話就是要錢,其他一句軟和話沒有,你妹妹都要高考了還記掛我,給我打電話說哪個哪個醫院好。】

【我生日你就知道給我轉錢,冷冰冰的一點情誼沒有,哪像你妹妹,禮物鮮花什麼都有,還帶我去過兒童節,那你能比得上嗎?】

【別給我陰陽怪氣什麼跟你妹妹學,我巴不得呢,以後也別陪我來醫院了,我可用不起你,還真當我離了你不能活了。】

她氣衝衝的離開,一點沒注意到她身後的我臉色蒼白,無力的跌坐在座椅上。

愛就象是存在銀行裏的錢,沒有人會拿著空無一文的賬戶跑到銀行裏鬧著讓銀行把利息賠給她,但在對我這件事上,我媽確實是這麼做的。

為什麼我上學的時候隻會打電話要錢?那是因為那時候的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隻有五百。

五百聽起來不少,可如果這五百裏要包括餐費、學費、水費、雜物費的話,這五百就遠遠不夠了。

我甚至都忘了自己的高中時代是怎麼熬過來的,為了省錢,我日常的餐標就是饅頭配榨菜;沒錢充水卡,洗澡隻能等半夜水房沒人用涼水簡單衝一衝,三年的空調費我一次都沒交過......

就連衛生紙我都要算計著用,更遑論能負擔得起每次三塊起步的電話費了。

因為計較,班裏的人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玩,摳門鬼、計較姐、半夜去偷水的幽靈......我不記得她們給我起了多少外號。

可我沒辦法,誰讓,誰讓他們說的都是實話呢。

我靠在椅背處,愣神看著地上的藥片,又一次從心底湧上疲憊的感覺,可能是剛被媽媽提到傷心事。

這一次,我並沒有如往常一般急忙追上媽媽道歉賠罪,而是久違的縱容自己停下來歇一歇。

有好心人幫我撿起藥,藥片的鋁箔包裝在袋子裏咯吱咯吱響,我深吸一口氣,道了聲感謝,然後,把藥扔在拐角處的垃圾桶裏。

坐進車裏,親屬卡上突然傳來一筆扣款,是出租車費。

我凝視著這筆扣款,半晌,伸手輕點,把親屬卡停了。

突然,我視線一頓,落在了某處扣款上——中醫館針灸,妹妹不久前聽說某地有個中醫針灸很有用,便推薦媽媽去試試。

媽媽本來想直接全款的,我怕醫生有名無實,說好了試用三次,確定有用後再繳費,本來,不出意外的話,五天後就是我帶媽媽去針灸的日子。

我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鬆,最後賭氣把手機一扔,眼不見心不煩。

憑什麼每次鬧別扭都是我先低頭。

花著我的錢,用著我的人,憑什麼還讓我低聲下氣哄著,我是賤骨頭嗎?非得給自己找個主子。

爸爸從來不允許媽媽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上浪費錢,所以這些費用以前都是我負責。

我從來都不把這當回事,在我看來,親爹親媽,用我點錢怎麼了,孩子拚命賺錢不就是為了養家、為了孝順嗎。

可孝順,也得父慈才能子孝;名為孝順的銀行在自掏腰包付了五年利息後終於想起來看看客戶存了多少本金,這才發現賬戶裏空無一文。

我突然起了興趣,想看看這次我不低頭,媽媽會不會主動來和我和好。

哪怕我其實心裏清楚,即使她低頭也不意味著她認錯、不意味著她想我。

但我還是很好奇,她會不會對我服軟一次,哪怕是為了繼續奴役我。

甚至,我想,隻要她願意主動給我遞個台階,哪怕台階下是烈焰地獄,我也甘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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