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電話那端卻久久無人回應。
直到她和沈程互相擁抱著尖叫,慶祝勝利的聲音傳來,我才知道她根本沒聽到。
我流著淚把我媽送進太平間,看到她幹枯發白的手仍然緊緊握住,抓著許恩雅送她的一條廉價手繩。
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和她認識就是因為我媽。
一輛車在路上把我媽撞傷後肇事逃逸,我媽無助狼狽地躺在馬路中央,周圍的車流險險擦著她開過去,卻沒有人願意幫她一把。
隻有許恩雅從人堆裏衝出來,背上我媽就往附近的醫院跑。
她高跟鞋踩斷了,漂亮的裙子也弄臟了,卻沒有一絲怨言地帶著我媽跑了二裏地。
我媽回憶起那件事時笑嗬嗬又感動地對我說。
“她完全顧不上自己,隻是問我痛不痛。”
“那時我就想,這孩子能壞到哪兒去啊,她要是成為你媳婦,一定也會對你好的。”
我雙手顫抖地撫摸著我媽蒼老的臉,和她做最後告別。
然後匆忙回家,收拾她的遺物。
可剛推開門,就看到沈程站在我家的牆邊。
一看,我媽生前最珍惜的那張全家福,竟然被他塗得亂七八糟。
我衝過去推開他,“你憑什麼把我媽的臉塗掉?!”
沈程一臉驚訝,“原來這是你媽?”
“不好意思,我沒認出來,她打扮得土裏土氣的,我還以為是許家的保姆。”
“我隻是看這張全家福太醜了,想把它弄得更漂亮點而已。”
我最看不得他這幅假惺惺的嘴臉,氣得直接將他推出門外。
“這裏是我家,不歡迎你,給我滾出去!”
我分明沒用多大的力氣,沈程卻直接滾下了台階,坐在地上抱住腿表情痛苦。
許恩雅一個箭步衝過去扶起他,對我怒目而視。
“林斯於,誰說這是你家?這房子寫的是我的名!”
“阿程是我邀請來的,你這個外人沒有資格趕走他,要滾也是你滾!”
“他好不容易放下尊嚴來給你媽道歉,你不但不知感恩,還對他動手,教養都被吃到狗肚子裏去了是嗎!”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問她,聲音連帶著有些顫抖。
“你剛才說什麼?這裏不是我家?”
這棟房子是我媽賣了老家的宅子,加上我多年的存款買下來的,一分許恩雅的錢都沒用。
我媽說許恩雅一個女孩不容易,必須要給她安全感,於是房產證上隻寫了她一個人的名字。
如今她卻仗著我們對她的好,要將我趕出去?
我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沈程卻拍拍身上的灰塵,跌跌撞撞站起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說,“斯於哥你別生氣,我知道阿姨因為我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不經常送人禮物,也不知道給她帶點什麼,這個應該夠了吧?”
他打開盒子,一個創可貼輕飄飄掉了出來。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腳踢開地上的創可貼。
恨恨地盯著他裝模作樣的臉,“別以為你對我媽的傷害,是輕飄飄一句道歉能掩蓋得了的!”
“這創可貼你自己留著,等快死了的時候用來貼傷口吧!”
沈程站在原地一臉無措地模樣。
我轉身就走,許恩雅卻猛地拽住我,我的手被攥得生疼。
她沉著臉盯著我,“夠了,林斯於,阿程都主動給你台階下了,你給我見好就收!”
“快讓你媽出來收下禮物,接受阿程的道歉!”
“她永遠不會接受沈程的道歉了,更不會原諒他!”
我的眼神冰冷,讓許恩雅有些怔愣。
“你什麼意思?你在她麵前說什麼阿程的壞話了?”
我疲憊到不想解釋,隻給許恩雅下了最後通牒。
“許恩雅,我媽生前最喜歡的人就是你,看在曾經你救過她的份上,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明天上午來醫院,送她最後一回,我要是看不到你出現,我們就分手。”
許恩雅徹底愣住了,她一向知道我愛她愛得要死,每次吵架,也是我唯恐失去她,總是匆忙第一個向她低頭。
戀愛八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提分開。
我甩開她,拿上了我媽僅有的幾件遺物,匆忙轉身出門。
許恩雅似乎要拉住我,可沈程哎喲一聲,突然滿臉痛苦地彎下身體捂住了腳腕。
“恩雅,剛剛被林斯於推下台階時,我的腳好像扭傷了,你快來幫幫我......”
她看著我的背影,掙紮了幾秒,終究沒有追過來。
第二天,我去醫院為母親辦理死亡證明。
足足等了一上午,許恩雅都沒有出現。
我給她打電話、發信息都不回,可沈程的朋友圈卻在五分鐘前更新了一條。
圖片上是他抱著一束花,笑容燦爛地和身後的跑車合影。
配文,【腳扭傷了沒辦法走路,恩雅就立馬全款給我提了一輛炫酷的黑色跑車,說彌補我受到的驚嚇。】
【黑色不顯臟,這下沾上什麼晦氣的東西都看不出來了,耶~】
我閉上眼,不想再看下去,正要關閉頁麵時,卻忽然發現沈程脖子上掛著戴的玉牌非常眼熟。
放大一看,我瞬間愣住了。
這不是我媽生前給我求來的平安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