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開線頭,豬腦袋失去支撐,仰麵栽進大雷懷裏。
藏在豬脖子裏,本該完整的臉皮和頭皮,而今好比一張被揉皺團成團的廢紙,僅有一個拳頭大小。
宋猛試著把這部分皮膚攤平,很快便在嘴巴的部位摸到一樣硬物。
是枚哨子,竹子做的,一個指節長,粉筆粗細。
“這叫魯班哨,裏麵有機關,類似現在的機械哨,隻不過做工更複雜一點,這種哨子可以簡單模仿出人聲。”
“不是,哥們,你擱這上公開課呢!”
說歸說,實際宋猛點頭的次數跟搗蒜一樣。
“外麵那家夥受人之托要把這家非遺館過戶到你名下,而展館的原主人,在二十年前的714慘案中,被凶手按照皮膚、血肉、經絡、骨骼,分成了四份,用釣線固定在這個廳裏!”
話畢,宋猛還掃了一眼天花板,上麵依稀還殘留著打過孔的痕跡。
“當時的受害人叫狄安泰,六十歲,更早前還跟局裏報過一起失蹤案,說他的兒子不見了,事後,人就一直獨自帶著孫子生活,狄安泰出事的前一天,他的孫子被送去了蘭花草孤兒院......”
“別說了!”
資料是大雷陸續從警部內網搜集來的,宋猛還沒說完,就被狄清明擺手打斷。
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台高度運行的電腦,進度條加載過快導致主板死機,頭炸裂似的疼。
他六歲到的蘭花草福利院,七歲那年被領養,這之前的記憶幾乎是空白,也不知道是不記事,還是大腦開啟了保護模式。
養父也姓狄,和養母育有一個女兒,也就是他後來的姐姐。
狄清明打小就知道自己是領養的,盡管養父母對他不錯,但姐姐卻視他為眼中釘。
本該平靜的生活,斷送於一年前的那次入室搶劫案。
養父母死了,被子彈爆頭,牆上、地上、家具上,粘滿了飛濺的血漿和腦漿。
狄清明當時剛下班,趕上電梯壞了走的樓梯,聽到槍聲後第一時間衝上去,正好和歹徒打了個照麵。
對方戴著黑色摩托車頭盔,當機立斷朝他開了一槍。
好在子彈偏向了肩膀,沒有傷及要害。
“你怎麼了?”
看他臉色蒼白,滿頭虛汗,宋猛趕緊把人推到門口透透氣。
“沒什麼,我說完了。”
用力甩了甩鈍痛的頭,狄清明幹脆順著牆根蹲下。
“那行,大雷你先帶他們回去走流程。”
宋猛本想抽根煙,又顧及到在工作,終究是沒點上。
車漸行漸遠,小雨也有了轉大的趨勢。
現場痕檢都排查過了,凶手從正門進來,再就地將人皮吹起套上豬腦袋。
拖把是新的,壁畫的水準中等偏上,繪畫的人有專業功底在。
“宋猛,你快過來看,這張人皮肚子裏有東西!”
開腔的是法醫孫一瓶,隊伍裏屬他年紀最大資曆最深。
“瓶叔怎麼了?”
在隊上,平輩和小輩都稱呼宋猛為猛哥,隻有幾個官位大的跟孫一瓶會直呼其名。
“皮子裏邊發現大量排泄物!”
此刻,孫一瓶已經把捆紮肛門的魚線解開了,氣放出來一些後,這隻人皮氣球明顯癟下去不少。
孫一瓶用鑷子夾取了一小塊,是人拉出來的沒錯。
如果說可以通過垃圾窺探見人們的生活,那麼借助排泄物,還能將這種監視精細化。
“這些指甲蓋大的白方塊好像是剪碎的書本!”
宋猛用手捏起來一片,上麵還有兩個模糊的字眼。
他擠開瓶叔朝裏看,類似這樣的紙片還有若幹。
書本出現在翔裏,這說明拉翔的人事先吃下去過。
一個正常人不會無緣故往嘴裏塞這麼多紙,如果這些翔渣子全部出自同一人,那這些紙片肯定意義重大。
“瓶叔,我知道你的本事,給我個麵子,加加班......”
“想挑出來複原不難,就是工程量太大,我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你看......”
這話宋猛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了,每次這麼說都是瓶叔在暗示他辦公室的茶葉罐空了。
“明個給你加滿......”
“雖說精神頭不如以前了,但這份初心還能讓我再燃燒三十年。”
“那您就早點回辦公室盡情燃燒。”
二人扯了幾句題外話,很快瓶叔就把他檢查到的簡單彙報。
“這名女性受害者,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生前重度肥胖,全身性彈力纖維斷裂,按照斷裂程度來看,人應該是在短期內極速增重,死因......暫時還不確定。”
和狄清明說的差不多,皮子不是被剃下來的,而是通過特質藥水泡至皮肉分離。
“至於這剝皮用的藥水包含哪些,還得回去詳細化驗。”
空有一張皮,很多結論都沒法當即確定,但瓶叔仍然根據多年經驗,做了個驚人的推斷。
“宋猛,我懷疑人皮的主人還活著!”
“這!可能嗎?”
乍一聽,某人還有點難以置信。
最嚴重如燒燙傷,皮膚損失超過百分之七十就得進ICU搶救,這可是把全身的皮整件脫下,沒了皮膚,人很快會感染病毒,隨之而來的體液流失、電解質紊亂、低體溫以及神經暴露的劇痛,每一項都危及生命。
“死亡是必然的,隻是如果醫療條件能達到的話,還可以再多活幾天。”
瓶叔沒有證據,這些都隻是猜測,也就口頭傳一傳。
“那就假設受害者還活著,大雷,徹查豬腦袋說的王招娣,狄清明也順帶,技偵組把非遺館附近三公裏內的道路監控都摸排一遍,著重留意這段時間內,出現率高頻的車輛,包括現場的這杆拖把、豬腦袋以及三把刀,我要知道它們是從哪買來的!”
迅速把活分配下去,一個半小時過去,等他折回分局時,狄清明和信托經理才做完筆錄出來。
宋猛剛想把人叫住,身後的自動門不合時宜開了,一個紮高馬尾穿牛仔套裝的女人快步進來,先他一步來到狄清明跟前。
“好了沒有?你耽誤了我30分鐘!”
女人的聲音似曾相識,宋猛上前一看,好死不死,這人就是中午才不歡而散的相親對象。
他想起來女人叫狄鶯,外形挺颯的,走路都帶風,是他欣賞的類型,奈何那張嘴太能叭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