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
房門被輕輕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室內莫名其妙彌漫著一絲微妙的尷尬。
薑沅昭始終沒吱聲,進了屋,把在顧家拿回來的行李箱打開,從裏邊拿出一個古樸的木盒。
那裏麵靜靜躺著幾枚閃著微光的軍功章。
這是承載著爸媽榮譽的見證,她拿出柔軟的絨布專注地擦了又擦......
淩峰則本能的檢查著房間各處。
門窗鎖扣,角角落落,用窗簾掩住身體查看樓下,俯身聽暖氣管道的細微聲響。
他像一個無聲的影子,目光銳利,細致、迅捷、動作專業。
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踏實感。
然而......
沒人知道他的眼角餘光,始終都沒離開過那個跪坐在地毯上的纖細身影。
他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心疼起來。
“我讓人在你們對麵租了房子......”
他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低沉平穩,像是在彙報工作:“晚上我去隔壁住,你們有事打我電話,我立刻過來。”
薑沅昭沒抬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淩峰檢查完畢,走向那間開放式廚房,找到水壺、杯子,倒了杯溫水。
然後......
他動作微微一頓,目光掃過櫥櫃——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精準地拉開了一個小抽屜,裏麵果然靜靜地躺著幾片幹檸檬片。
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原來她的喜好並沒有變。
他自然地取出兩片,放入薑沅昭的杯中。
“喝點水。”
他將那杯加了檸檬片的溫水,放在薑沅昭手邊的茶幾上,杯子落地無聲。
薑沅昭應了聲,手裏捧著軍功章。
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低垂著,帶著和暖暖的一樣的乖巧和脆弱。
淩峰伸手想去摸摸她,給她一點安慰,但又在將要觸碰到的時候克製地收回。
“餓了吧?”
淩峰的聲音比剛才更溫柔:“你們娘倆先歇會兒,我去做飯。”
他一邊說著,一邊利落地解開了袖扣,將昂貴的襯衫袖子挽到小臂處,露出結實流暢的線條。
“還是我來吧。”
薑沅昭看著他,合上木盒,站起身。
許是五年分離帶來的陌生感,又或是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的語氣莫名帶著一絲客氣。
淩峰卻已大步走到她麵前,按著她的肩膀,用一種強勢卻又恰到好處的力道,將她按坐在柔軟的沙發裏。
“我來。”
他看著她有些錯愕的眼,聲音低沉卻清晰:“西紅柿雞蛋麵行嗎?你還......愛吃嗎?”
問出這句話時......
他深邃的眸子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和緊張。
他記得她所有的喜好。
但五年了。
他害怕她已經改變。
薑沅昭看著他的眼,心尖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肩膀上透過薄薄的布料傳來他掌心的溫熱,那是一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她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點了點頭:“嗯,愛吃。”
“好,那我來做。”
淩峰聲音裏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轉身走向廚房。
薑沅昭的目光很是自然的追隨過去......
看著他高大身形係上那條碎花的小圍裙,莫名讓她覺得有些滑稽。
她彎唇,有一瞬的恍惚。
目光也陡然變得虛空,像是打開了某個塵封許久的記憶匣子。
他們還住在薑家的老房子裏,媽媽也還沒死,淩峰就是這樣給她們做飯吃的。
他總是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圍著媽媽的碎花圍裙。
在廚房大煙小氣的繚繞中,是他清俊專注又棱角分明的側臉。
媽媽常說她的嘴已經被淩峰給養刁了。
別人做的飯她都不吃。
卻不知五年時間,她不但吃慣了各種口味,甚至為了那一家子的白眼狼,她還學會了洗手作羹湯
可她把自己低到塵埃,換來的隻是這個狼狽的下場。
還真是......蠢得不可救藥!
可能是在車上哭累了,也可能她的潛意識知道這是個可以放心的地方。
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意識也漸漸模糊。
不知不覺她就這麼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小姐,暖暖,吃飯了。”
淩峰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走出來,聲音不大,卻帶著暖意。
“噓——!”
一個小小的身影急速的衝到他腿邊。
她小手放在唇邊,大眼睛裏滿是認真:“叔叔小聲點!媽媽睡著啦!不要吵醒她!”
淩峰順著暖暖指的方向看去......
薑沅昭歪著頭,斜斜的靠在沙發上已然睡熟,那副脆弱又疲憊的模樣,像一根針紮在了淩峰的心上。
他配合地放輕腳步,將麵條輕輕放在餐桌上,對暖暖小聲道:“好,那你先吃,叔叔去看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