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左邊。”

薑凝聽到男人毫不猶豫的嗓音，臉色瞬間慘白。

“霍總......”救援隊長小心勸說，“您剛才是不是沒聽清我說的話？右邊還有一個人，如果救左邊的話，中間的石板會倒下壓到右邊的人......”

“會死嗎？”男人清冷的聲音，毫無溫情。

“這......”救援隊長畢竟還是有職業素養的，但霍沉淵在這京城地位尊貴，不能得罪，“死倒是不會，但右手可能保不住......”

霍沉淵：“那就救左邊，我會給一筆豐厚的賠償金。”

薑凝的心瞬間被戳成爛泥。

她每月陰曆十五，都會按照婆婆鬱悠蘭的要求來善緣寺給丈夫和兒子祈福。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暴雪，本不打算來的。

可鬱悠蘭卻叫保鏢給她押了過來。

她祈福完，暴雪肆虐，善緣寺居然塌了，將她掩埋其中。

巧的是，霍沉淵的白月光回國了，還和她一起埋在了廢墟下。

她一遍又一遍給他打電話，他一遍又一遍地掛斷。

在手機關機前，收到了他簡短敷衍兩字：【在忙】

可一旁的葉芝芝給他打電話，他瞬間就接了。

聽說葉芝芝被埋，立刻調動直升機過來。

他眼裏隻有葉芝芝，甚至沒有往右邊看一眼。

而救援隊提出救右邊不會對左邊有什麼影響，他依然要先救左邊。

“霍沉淵......”

薑凝抬起泛紅的雙眼，指尖陷入血肉，渾身顫抖，“你知道右手多重要嗎？”

霍沉淵隻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沒聽出她的聲音，或者是聽出了也不在意。

他隻對救援隊長說：“如果你們救不了，我親自來。”

“......”

薑凝眼底那點期待，變成了一片死灰。

“是凝凝嗎？”葉芝芝開口，聲音虛弱，“阿淵，既然我這邊沒事，那就先救凝凝，右手真的很重要的，我沒事......”

說到這裏，她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芝芝！”

霍沉淵即刻把葉芝芝救了上去，抱著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男人一走，中間的隔板倒了下來，薑凝瞳仁驟然擴張。

她避無可避，右手被壓在石板下，在劇烈疼痛中昏了過去。

......

薑凝再醒來的時候，在醫院裏。

右手纏著厚厚的繃帶，感受不到知覺。

想起那會兒被埋在地下的窒息感，還有霍沉淵離開時頭也不回的背影。

她蜷縮在病床上，不停顫抖。

“媽媽，你醒了嗎？”

聽到兒子的聲音，薑凝先是一怔，然後幾近崩潰的情緒慢慢就平靜了下來。

她抹掉眼淚，看到在茶幾前坐著的霍軒宇。

他正看著她，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童真。

薑凝吸了吸鼻子，立刻從病床上下去，到他身邊，單手抱住了他。

霍沉淵她已經不抱期待了。

她也沒有其他親人，隻有兒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血脈相連的。

她想從他身上得到慰藉，“小宇，你知道嗎？媽媽剛才經曆了很凶險的情況，媽媽的右手......”

“媽媽。”霍軒宇掙紮著推開了她，“你不要碰我，我的平安符都畫歪了。”

薑凝這才發現，他坐在這裏畫平安符。

她心裏一暖，“小宇是知道媽媽遇到了危險，所以給媽媽畫平安符，保護媽媽嗎？”

“不是。”霍軒宇說，“是給芝芝阿姨的，她剛回國就遇到危險，一定是我們的神仙還不認識她，所以我要給她一個平安符，這樣我們的神仙就會保護她了。”

薑凝臉色一下子僵住，似乎沒想到她的兒子卻一心想著葉芝芝。

“對了媽媽，你每個月去寺廟都會帶回來親手畫的平安符，那你幫我畫一下吧，我怎麼都畫不好，畫不好就不靈了。”

霍軒宇說著，把毛筆往她右手上塞，沒輕沒重的，她疼得瞬間冒出了冷汗。

“小宇，你沒看到媽媽的右手受傷了嗎？”她聲線顫抖又緊繃。

“我看到了。”霍軒宇打斷問，“媽媽，你的手今天能好嗎？我很著急。”

薑凝四肢冰冷，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

也疼得說不出話來。

“二少夫人，您沒事吧！”王媽走了進來，趕緊把她扶到病床上，叫了醫生過來。

醫生檢查之後說：“這隻手一定要好好養護，千萬不要再被外力碰到，否則連日常生活都不行了。”

王媽道謝了醫生，這一轉頭，霍軒宇不見了，她放到茶幾上的骨頭湯也不見了。

“二少夫人，我去找一下小少爺，馬上回來。”

薑凝還是愣愣的，看起來臉色灰敗，神情恍惚。

王媽離開之後，薑凝緩了緩起身，走到茶幾前拿起毛筆，隨後也走出了病房。

到一個拐角，聽到王媽的聲音，“小少爺，你不陪你媽媽，要做什麼去？”

“我給芝芝阿姨送湯去。”

“這是我給你媽媽做的。”王媽拉他的手，“走，我們回去找你媽媽。”

“不要。”霍軒宇抱緊保溫桶，“如果不是爸爸讓我來，我是要陪著芝芝阿姨的，是爸爸說，要是我不來，媽媽就會討厭芝芝阿姨，我才來的。”

“現在媽媽都醒了，我要去找芝芝阿姨！”

他說完就跑，王媽擔心，隻能追上去。

薑凝自嘲一笑，左手握緊，揉爛了那張平安符。

她左手其實也能用，但比起右手，差了一些，但畫一個平安符是沒問題的。

她特意拿著畫好的平安符追出來，也是怕霍軒宇耍性子，來哄他。

看來是不需要了。

她轉身將平安符丟進垃圾桶，回到了病房。

卻聽到葉芝芝柔軟的聲音，“阿淵，你去看過凝凝了嗎？她的右手有沒有事？”

是櫃子上放著的手機，正在充電。

走近看到正在和霍軒宇通話。

他的電話手表和她的手機是綁定的，設置了自動接聽，怕忙的時候，不能及時接聽。

霍沉淵冷質地的嗓音，透過聽筒更加沉磁好聽。

但說出來的話，猶如利刃穿透她的心臟。

“右手對她來說，不重要。”

薑凝臉上血色盡失。

是啊......

她這六年都在半山別墅，圍著他們父子倆。

在他的認知裏，她沒什麼特別需要右手的。

薑凝突然就笑了，可眼底卻一片冷寂。

這就是她愛了十年的丈夫。

還有她羊水栓塞，差點沒命失去子宮才生下的兒子。

好啊，真好。

抹去掉下的眼淚，她做了一個決定，直接去了葉芝芝的病房。

“小蝴蝶飛呀......”

葉芝芝正和霍軒宇做著遊戲。

霍沉淵坐在對麵沙發上看著。

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她像是外來客，打破了他們溫馨的生活。

薑凝握緊門把手，左手指骨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的聲音卻平緩而堅定，“霍沉淵，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