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些糕點......是不合您胃口?”青黛見陸昭寧半天不動,莫名地有些緊張。
她剛過青衛隊考核,徹頭徹尾的一個新人,第一次接任務,就是要臥底在陸昭寧身邊,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但,事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剛來第一天,就被威脅換人,而且......
世子把自己插進來當臥底方式也太強硬了吧?居然一點偽裝都沒有。
如今陸府上下,誰不都知道自己是肅清司的人?
胡思亂想間,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青黛,開窗。”
“是!”
青黛沒有任何猶豫,立馬照做。
陸昭寧緊盯著那道比鍋底還要濃重幾分的黑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心裏默默倒計時--
“三......”
“二,”
“一!”
一抹黑色點在窗台,動靜輕的近乎聽不到。
玄衣廣袖卷著深夜的寒意略過她的發梢,‘不速之客’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對麵。
青黛呼吸一窒,瞳孔瞪大,驚訝的目光在陸昭寧和謝臨淵之間來回躥!
讓她開窗,是為了給世子留縫?
陸二小姐又如何得知世子會來?!
“青黛,你先下去吧。”陸昭寧冷不丁開口,將她拉回神。
青黛身體僵硬,第一反應是看向謝臨淵。
謝臨淵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抵在唇邊。
越是風輕雲淡,青黛越是不敢動。
“哎......”陸昭寧拖長尾音,一隻手托腮,眸光流轉間,立馬委屈得不行,幽幽甩出後半句:
“世子啊,我真沒本事......”
“昭寧連您賜的丫鬟都指使不動,要不然......”她吸了吸鼻子:“你還是把她帶回去吧。”
青黛:“!!”
謝臨淵哂笑,放下杯子,轉而看向口舌無措的青黛。
“你要真被退了,也別回來了。”
青黛頓時警鈴大作,忙向陸昭寧低頭認錯。
“小姐,奴婢知錯,奴婢這就走!”
青黛手腳飛快地溜了。
陸昭寧勾起唇角,眸光狡黠。
青黛是不是來監視她的,不重要。
能不能為自己所用才是關鍵。
借謝臨淵這麼一敲打,就不愁以後用得不順手了。
謝臨淵看著她,將她的所有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喉間發出一聲嗤笑。
“陸二小姐倒是擅長演戲。”
“隻是,這麼快就在本世子麵前原形畢露,就不怕我動了殺心?”
陸昭寧推了一碟糕點到他麵前,悠悠說道:“世子,我這條命,不已經是您的了?”
反正在他麵前演戲,也是對牛彈琴,演戲也很累的好不好!
謝臨淵似是對她這個回答很滿意。
拿起一塊她遞過來的糕點,在手中掰碎,慢條斯理地塞入口中,吃相極好。
“說吧,當天在清莊,你還看到了什麼。”
陸昭寧端正了坐姿,誠懇地看著他:“我隻看到您殺人,其他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謝臨淵手一頓,眼睛睨了過去,在等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陸昭寧迎上他的目光,不慌不忙。
“傅醫女應該同您說過,我會一些玄術。”
“這幾日我在陸家,身心受殘,但對意誌卻是很好的磨煉,技術也精進了許多。”
她伸手,做出一個掐指的動作。
“我算出清莊有懸案,而且不止一起,而且,好像還藏了什麼東西。”
謝臨淵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順勢拿起骨扇,扇葉貼著陸昭寧的手指,一點點地壓下。
鳳眸深邃,盯著陸昭寧看了許久。
“陸昭寧,你倒是有幾分裝神弄鬼的本事。”
清莊那幾樁案子,肅清司捂得密不透風,旁人絕不可能知道。
就算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可那東西......不算陸昭寧和幕後之人,知道的,也隻有三人。
陸昭寧並不在意他語氣裏的譏誚。
她的目標很明確,要完成對‘榜一’的救贖,就得先和他拉近距離。
從而進一步問:“世子,清莊一事,或許我可以幫忙,不知,您意下如何?。”
她算過了,這事,必成。
“不如何。”
謝臨淵的話如一盆冷水潑下,陸昭寧瞳孔肉眼可見地僵住一瞬。
不,不如何?
她眉頭擰成一團,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陸昭寧,”謝臨淵語調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冷意,“肅清司有的是人,擅玄的,也不在少數,他們對本世子忠心耿耿,且身經百戰......”
“用誰都是用,我又憑什麼選你?”
陸昭寧一時無法反駁他的話。
謝臨淵起身,起身緩步走向窗台。
雕花窗欞在月色裏投下細密的格影,他望著窗外的沉沉夜色,半邊臉龐隱在陰影中,聲音隔著月光傳來:
“破院換庭院,石床變錦榻......陸二小姐確有本事。”
他忽然側首看她,眼底晦暗不明:“而這,就是你對本世子最大的用處。”
陸昭寧蜷了蜷手指。
謝臨淵想攪得陸家家宅不寧。
她這個內因搗亂,他外果施壓。
那為何要這麼做?
難道......就隻是因為清莊?
陸家和陸昭寧有血緣關係,她很難占卜準確,憑借現有的信息,也拿捏不準謝臨淵的心思。
一息之間,思緒萬千,再一抬頭,謝臨淵早已不見身影。
-----------------
從陸家出來,謝臨淵回了肅清司。
他找來宋寒,把今天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包括傅辛夷除煞的事。
宋寒聽完,很是震驚。
“這陸家二小姐真有這麼厲害?!”
要知道,他到現在光是遏製這黑氣,都快要了半條命,更別說直接祛除了!
說那一個鄉下回來的小姐,能不費吹灰之力解決?
他不信。
“世子是親眼看見的?”
謝臨淵涼涼地睨了他一眼。
“你這樣子,像極了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狐狸。”
宋寒:“......”
“辛夷親口所說,自做不得假。”
“我雖未直接看到她的本事,但她的種種行為都是早有預備,若是你,可能做到?”
宋寒輕咳兩聲。
這話題,怕是說不下去了。
不過,宋寒也有一個不明白的地方。
“世子,既然你也認可這陸二小姐是有些本事的,那為什麼不讓她幫忙調查清莊的事。”
謝臨淵眼裏閃過一絲幽茫。
“清莊一事多有蹊蹺,你不也說過,那東西邪門,靠近的人,不僅會喪命,也極有可能灼傷靈魂,無法轉生?”
宋寒撓了撓頭。
“世子還記得呐......”
那當初他說這話的時候,還陰陽怪氣他話本子看多了?
想到清莊的情況,宋寒臉色也跟著難看了起來。
“清莊的情況是越來越嚴重了,那東西也一直找不到,要再晚些,可就棘手了。”
宋寒摩挲著下巴:“要不,讓......”
謝臨淵一記眼神掃了過來。
“怎麼?承認自己技不如人,要一閨閣女子替你善後?”
宋寒抽了抽嘴角。
好好好,現在是閨閣女子了。
半夜爬人窗戶的時候呢?
宋寒在心底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