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李導第N次喊了卡，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江辭，你是臥底，麵對審訊應該是恐懼和克製。你剛才的表情......有點太浮誇了。”

江辭翻了個白眼，將手裏的道具往地上一扔。

“導演，你懂不懂戲啊？現在觀眾就愛看這種爆發力，你真是土老鱉。”

“還有，我說過多少次了，要叫我‘江大帥哥’，怎麼老是忘！”

站在他對麵的老戲骨秦老師，眉頭微皺，但依舊耐心地說：

“江大帥哥，咱們可以按劇本先走一遍，找找感覺。這段戲的邏輯是......”

江辭嗤笑一聲，打斷了秦老師，言語輕蔑。

“秦老師，您都這把年紀了。現在拚的是流量，是話題度！演技再好沒人看，有屁用！”

秦老師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片場鴉雀無聲。

資深化妝師王姐趕緊打圓場：

“哎呀，大家都是為了戲好嘛。江大帥哥，咱們補下妝，再來一條？”

江辭卻一把推開王姐遞過來的粉撲，不耐煩地走到監視器前，指著屏幕：

“導演，我覺得這段台詞不行，羅裏吧嗦的，根本記不住。”

“還有，我這個角色的高光不夠，後麵我被‘打死’的戲份也得改，我可不能演‘死人’。”

李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壓著火氣：

“劇本是編劇團隊打磨了半年的，邏輯是通的。角色犧牲也是情感的升華......”

江辭不買賬，拿起劇本，幾下就撕掉他覺得“不爽”的幾頁台詞，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升華什麼？這些廢話都刪了！還有，我跟他的對手戲，”他指了指秦老師。

“要突出我的機智勇敢，他的戲份壓得太重了，得刪減。”

他這番操作行雲流水，仿佛他才是這部劇的總編劇和導演。

現場的工作人員麵麵相覷，敢怒不敢言。

看著現場的人沒有動作，江辭抱著胸趾高氣昂道：

“怎麼？有什麼意見？要不要我跟方製片說一下，讓她撤資！”

編劇偷偷看了一眼李導，李導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睜開時，眼裏全是疲憊和麻木。

“好，按…江大帥哥的，編劇組馬上改一下。”

接下來的拍攝，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按江辭“刪減優化”版，他的角色變成了全程開掛、智商碾壓反派的超級英雄。

原本設計他被反派識破破綻、驚險脫身的戲，被他改成主動設圈套，將秦老師飾演的大佬耍得團團轉。

整個下午，拍攝進度幾乎為零。

全劇組上百號人，就這麼幹耗著，陪著這位爺折騰。

夕陽西下，李導終於忍無可忍，宣布今天收工。

我坐到李導旁邊，遞給他一瓶水。

他愣了一下，看到是我這個新來的群演，勉強擠出一絲苦笑：

“謝謝啊，唉，讓你看笑話了。”

“導演，不容易。”我安慰了一句。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一個閘門，李導猛地灌了半瓶水，壓低聲音。

“不容易？何止是不容易！”他指著屏幕上江辭定格的扭曲臉說。

“我從業二十年，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念台詞像背課文，眼神空洞，全憑臉和背後有人撐腰。”

“你知道他為啥能演男一號嗎？方製片親自定的，他還把原定科班出身的男一號擠走，違約金還得劇組出。”

我問：“沒人管嗎？”

李導諷刺地笑了：“管？誰管？方製片把他當眼珠子護著。”

“上次我跟他吵，想按劇本拍，方製片打電話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說我不懂市場、不會帶演員，耽誤江辭狀態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他歎氣，絕望地說：

“這部戲我名義是導演，但戲份、節奏都圍著江辭轉。”

“本子改得麵目全非，我知道是爛片，名聲完了......”

我拍了拍他的背，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