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陣,擋住他們!”
領兵百戶王赫大聲怒吼,手中的雁翎刀舞得虎虎生風。
看著直衝自己而來的匪首,王赫沒有絲毫畏懼,反而迎了上去,雙手握刀,眼神沉穩。
作為從“靖難”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這種小場麵還不足以讓他慌亂。
“明狗!”
“死!”
匪首速度極快,借助一棵樹幹猛的一蹬,淩空躍起,手中的彎刀帶著陰冷的風聲,自上而下劈向王赫的頭顱。
王赫橫刀上架。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聲。
一股巨大的力道從刀身傳來,震得王赫虎口發麻,手臂一沉。
“你不是普通的遊匪!”
“你是安南舊軍的將領?”
隻是一招交手,王赫就察覺到了不對。
這匪首的刀法和力道,都遠超尋常山匪,分明是經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
“下了地府,閻王會告訴你的!”
“給老子死來!”
匪首冷笑一聲,一擊不成立刻變招,彎刀順勢下劃,削向王赫的腹部。
刀鋒詭異狠辣,招招不離要害。
王赫提刀格擋,連連後退。
眼前的匪首身形雖然不如他魁梧,但異常靈活,力量也大的出奇,王赫一時間竟被壓製的有些喘不過氣。
“砰!”
匪首一腳踹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借力轉身,一記勢大力沉的鞭腿狠狠踢在了王赫的腰側。
王赫悶哼一聲,整個人失去了平衡,踉蹌著向一旁倒去。
“狗官!”
“結束了!”
匪首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提著彎刀,一個箭步衝上前,對準倒地的王赫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完了!”
王赫瞳孔驟縮,心中湧起一股絕望。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嗖!”
一支弩箭帶著破空之聲呼嘯而來。
“噗呲!”
精準的射中了匪首舉刀的肩膀。
巨大的力道讓他揮刀的動作猛的一滯。
這一箭雖然沒傷到要害,但劇痛讓他麵目更加猙獰。他怒吼一聲,竟不顧傷勢,換左手持刀,再次砍向王赫。
“嗖!”
又是一箭!
比之前更快,更準,更狠!
這一箭,不偏不倚,直接貫穿了匪首的眼眶,從他的後腦勺透出。
匪首的動作瞬間僵住,手中的彎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後倒下,濺起一片泥漿。
“死了?”
王赫劫後餘生的喘著粗氣,看著這驚險的一幕。
他立刻向弩箭射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林遠正端著神臂弩,快步向這邊跑來。
跑到匪首的屍體旁,林遠沒有半分猶豫,抽出腰間的短刀,對著匪首的另一隻眼睛狠狠的補了一刀。
哢呲一聲。
鮮血和腦漿迸濺而出,沾了林遠一臉。
這下是徹底死透了。
“擊殺交趾百戶長,撿取全屬性20點,首殺官位敵人,獎勵黑鐵寶箱一個。”林遠眼前,清晰的浮現出隻有他能看到的提示。
但這一下。
林遠卻沒有立刻欣喜。
而是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嘔......”
看著眼前這血肉模糊的恐怖景象,饒是他兩世為人,也忍不住當場吐了出來。
一旁的王赫看到這一幕。
心中既有感激,又覺得有些好笑。
“到底還是個新兵蛋子。”王赫笑罵了一句。
不過他很快站了起來,撿起自己的刀。
“所有將士聽令!”
“匪首已死,圍殺他們,一個不留!”王赫中氣十足的爆喝一聲,重新投入戰鬥。
這些交趾遊擊匪軍本就是烏合之眾,全靠頭領指揮。
如今匪首被殺,他們頓時軍心大亂,被兵力占優且裝備精良的明軍包圍,很快就呈現出潰敗之勢。
沒過多久,戰鬥便徹底平息。
林子裏隻剩下一地的屍體和痛苦呻吟的傷員。
“啟稟百戶!”
“所有匪軍已全部肅清,共計五十三人。”
“我方陣亡兄弟七人,重傷五人,輕傷十餘人。”
一名總旗快步來到王赫麵前,大聲稟報道。
大明的衛所軍製,等級分明。
普通士兵之上,是統領十人的小旗。
小旗之上,是統領五十人的總旗。
再往上,便是百戶、千戶,乃至衛指揮使。
“帶傷重的弟兄立刻包紮救治,清點戰功。”王赫沉聲下令。
剛剛差點身死的驚魂感,此刻已經完全平複。
“標下領命。”
兩名總旗立刻領命而去,組織人手。
而王赫,則徑直朝著還在一旁幹嘔的林遠走去。
“小子,叫什麼名字?”
王赫拍了拍他的後背,笑著問道。
林遠立刻站直身體,擦了擦嘴角,恭敬回道:“回大人,標下林遠,剛入伍不足三月的新兵。”
“嗯,看得出來。”王赫咧嘴一笑。
他走上前,重重的拍了拍林遠的肩膀。
“這次多虧了你小子那兩箭,不然老子的命就交代在這了。”
“以後在營裏,有什麼人敢欺負你,或者有什麼難處,直接來找我。”王赫鄭重的說道。
“是,多謝大人!”
林遠立刻躬身行禮。
“去吧,幫忙收拾一下屍體。”王赫說道。
“標下領命。”
林遠應了一聲。
此刻,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那個神秘麵板,以及剛剛獲得的獎勵。
林遠一邊走向一具交趾匪兵的屍體,一邊在心中默念。
“屬性麵板?”
他試探性的呼喚了一句。
下一刻。
一個隻有他能看見的,類似遊戲界麵的數據麵板,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前。
宿主:林遠
年齡:17歲
力量:125點【一點對應一斤力。】
速度:132點【數值越高,速度越快】
體質:98點【體質越強,防禦越強,受傷恢複速度越快。】
耐力:95點【耐力越高,精力不斷,體力充沛。】
精神:92點【精神越高,頭腦更為清醒】
壽命:65年
儲物空間:1立方
“真的不是做夢!”
“剛剛殺了那兩個匪兵,撿到的屬性全都加上來了!”林遠心中狂喜。
這就是我活下去,並且複仇的資本!
“居然還有壽命這一項,難道殺敵也能增加壽命?”
看到壽命那一欄,林遠心中湧起一陣火熱。
他定了定神,平複下激動的心情。
林遠走到一具匪兵屍體旁,裝作檢查他是否死透的樣子,一隻手不經意的落在了屍體上。
就在觸碰的瞬間。
“撿取3點體質。”麵板再次彈出提示。
看到這行字。
林遠臉上喜色更濃:“不隻是殺敵,觸碰屍體居然也能撿取屬性?”
“如果是這樣的話......”
林遠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他立刻快步走向旁邊的另一具屍體,彎下腰,手再次觸碰上去。
“撿取2天壽命。”麵板提示。
“真的可以!連壽命都能撿!”
“那我豈不是有機會......長生?”
林遠的心臟砰砰狂跳,這個發現的意義太過重大了!
自古以來,多少帝王將相追求長生而不可得,如今,這個機會卻擺在了自己麵前!
“邱忠......”
“你這老狗,真是送了我一份天大的謝禮啊!”林遠再次在心底“感謝”了一番自己的仇人。
隨後,他不再浪費時間。
借著清點屍體的名義,林遠開始在戰場上“忙碌”起來。
他的手,狀似無意的拂過一具又一具匪兵的屍體。
“撿取2點力量。”
“撿取1點耐力。”
“撿取3天壽命。”
“撿取2點速度。”
“撿取1天壽命......”
隻見林遠在屍體堆裏跑來跑去,時而彎腰,時而伸手,動作看起來頗為怪異。
周圍的明軍士卒都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著他。
“這新兵蛋子怎麼回事?膽子這麼大?還一具具屍體去摸?”
“哈哈,這小子有點意思,怕是第一次上戰場,嚇傻了吧?”
“看他那樣子,好像在確認每個人都死透了沒,生怕有裝死的。”
一個個老兵看著林遠的動作,都善意的笑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這個新兵的行為雖然古怪,但透著一股子認真和謹慎,倒也不是壞事。
很快,這處小小的匪軍營寨就被徹底清掃幹淨。
五十三具交趾匪兵的屍體被明軍士卒們拖到一起,挖了個大坑草草掩埋。這片雨林濕熱,屍體不盡快處理,很快就會腐爛發臭,引來瘟疫。
“啟稟百戶大人!”
“在匪寨的木屋裏,發現了一批他們劫掠來的物資。”
一名總旗快步來到王赫身邊稟告。
聞言,王赫大手一揮,帶著包括林遠在內的幾個親兵走了過去。
到了匪寨最裏麵的一個大木屋前。
推開門,一股濃鬱的香料味道撲麵而來。
屋子不大,但裏麵堆滿了十幾個大木箱。箱子是打開的,裏麵並非金銀,而是一袋袋包裝好的胡椒、肉桂,還有幾塊巨大的,散發著奇異香氣的黑色木頭。
“這些交趾人,竟然囤積了這麼多香料和沉香木!”王赫看著這些東西,也吃了一驚。
在交趾,這些東西或許不算什麼,但如果能運回大明內地,尤其是那些沉香木,其價值遠超同等重量的黃金。
“百戶大人。”
“這些匪兵,看來不是普通的流寇。”
“光憑這幾十號人,不可能在我們的巡邏路線上劫掠到這麼多貴重物資,他們背後肯定有人。”
林遠站在一旁,冷靜的開口說道。
王赫轉頭看了他一眼,頗為讚許的問道:“哦?你小子有什麼看法,說來聽聽。”
“回大人,標下剛剛近距離觀察了那些匪兵,他們的裝備雖然簡陋,但配合默契,進退有據,絕非烏合之眾,更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而且,我剛剛殺死的那個匪首,他的刀法和身手,分明是安南舊軍中的將領路數。我懷疑,他們是舊朝殘餘勢力,專門在山林裏打遊擊,以戰養戰。”林遠把自己結合前世知識和當前觀察的推斷說了出來。
聽到這裏,王赫重重的點了點頭:“你小子分析的不錯,跟老子想的一樣。交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夥人絕對不是一般的土匪。看來,是那些不甘心亡國的舊朝餘孽在背後搞鬼啊。”
“行了。”
“把這些物資都清點打包,運回升龍府。”
“此事牽扯到舊朝餘孽,必須上報給張大將軍,由他老人家定奪,不是我們一個小小的百戶所能處理的。”王赫一揮手,下達了命令。
“標下領命!”
眾兵卒立刻應聲。
看著這些價值不菲的香料和沉香木,許多士兵的眼睛裏都閃著光。
但有王赫和兩名總旗在場,沒人敢亂伸手。
如今可是永樂朝,軍紀森嚴,尤其是在交趾這片新附之地,任何貪墨軍功、私藏繳獲的行為,一旦被發現,輕則砍頭,重則全家流放。
“這夥匪兵還真是富得流油啊。”
林遠走到一個裝著沉香木的箱子前,看著那幾塊品相極佳的木料,也不由得暗暗咂舌。
隻不過,一個念頭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我有一個立方的儲物空間,現在場麵這麼亂,我偷偷拿一小塊,應該沒人會發現吧?”
“反正這些都是繳獲,還沒正式入庫清點。”
想到自己開啟的係統儲物空間,林遠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
他當即行動。
林遠蹲下身子,一手伸進箱子裏,一手托著箱子邊緣,裝作檢查木料重量和質地的樣子。
“林小子。”
“這玩意兒死沉,你一個人可搬不動。”旁邊的老兵劉叔笑著說道。
“劉叔,我就是好奇,想看看這傳說中比金子還貴的沉香木到底長啥樣。”林遠嘿嘿一笑,自然的回答。
就在他說話的瞬間,心中默念。
“收!”
“臥槽!”
“真的可以!”
“一塊拳頭大小的沉香木,就這麼憑空消失,被收進了儲物空間,周圍的人毫無察覺!”
“不能太貪心,就拿這麼一小塊就夠了。這塊的成色,拿到應天府,少說也能賣個上百兩銀子,足夠普通人家過好幾年了。”林遠壓下心中的激動,看著儲物空間裏靜靜躺著的那塊沉香木,高興的差點笑出聲。
整個過程神不知鬼不覺。
隊伍休整完畢,啟程返回。
這處匪寨距離升龍府城有三十多裏山路,回去還需要大半天的時間。
......
應天府。
兵部衙門後堂。
兵部右侍郎邱忠,正端坐於太師椅上,慢條斯理的品著一杯上好的雨前龍井。
他約莫五十出頭,麵容清瘦,留著一撮山羊胡,眼神陰鷙,給人一種城府極深的感覺。
“父親。”
“事情都辦妥了。”
“那個林家的小孽種,已經確認被編入了交趾衛所最偏遠的那個百戶所,負責清剿腹地的遊擊匪軍。”
一個身穿錦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冷笑。他正是邱忠的長子,邱明。
“嗯。”
邱忠點了點頭,放下茶杯。
“交趾那地方,瘴氣彌漫,匪患叢生,大軍平叛時尚且死傷慘重,更何況是他們那種負責清剿任務的偏遠衛所。據說那裏的兵卒,一年下來,十不存一。”
“那小子文弱書生一個,到了那裏,不出三個月,不是病死,就是死在那些交趾人的手裏,絕無可能活著回來。”邱明繼續說道。
“不可大意。”
邱忠眯起了眼睛,冷哼一聲。
“為了我邱家的安穩,這件事必須做得萬無一失。當年是我對不起他林家,但成王敗寇,怪隻怪他父親太過愚忠,不識時務。”
“如今那小孽種既然還活著,就是一個隱患。我聽說,他父親臨死前,曾將一本秘密賬冊托付給了他,那上麵記載的東西,要是泄露出去,你我父子都得人頭落地。”
“所以,他必須死!”
邱忠的聲音變得冰冷刺骨。
“父親放心。”
邱明躬身道:“兒子已經安排妥當了。我已通過兵部的渠道,給交趾衛所那邊相熟的同僚去了信,許以重利。他們會‘安排’好的,保證讓那小子死得‘合情合理’,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嗯。”
邱忠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此事,你親自盯著,需要多少銀子,直接從賬上支取。務必做得幹淨利落,不能給我邱家留下任何後患。”
“是,父親!”
邱明陰惻惻的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而在書房門外的一處假山後。
一個穿著淡綠色羅裙,梳著雙丫髻的少女,正掩著嘴,俏臉上滿是震驚和憤怒,眼中淚光閃爍。
她正是邱忠的幺女,邱婉兒。
“父親......大哥......你們怎麼能這麼惡毒?”
“林遠哥哥他......他已經那麼可憐了,你們為什麼還要置他於死地?”
邱婉兒死死的咬著嘴唇,指甲都掐進了肉裏,心中充滿了對林遠的擔憂和對父親兄長的怨恨。
她與林遠曾是總角之交,青梅竹馬。
在她心中,林遠哥哥溫文爾雅,才華橫溢,絕不是父親口中的“小孽種”。
可如今,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敬愛的親人,將自己最心念的人,推向死亡的深淵。
無力感和憤怒,幾乎要將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