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蕪冷眼看向顧衍之,不由得諷刺一笑:“怎麼,你還怕我言而無信嗎?”
顧衍之被她眼中的情緒刺了一下,竟忽然有些心虛,目光不自然地躲開。
“就依你吧。”
他退讓一步,又神色複雜地看向雲蕪。
見狀,雲蕪挑眉,冷聲道,“將軍還有事?”
顧衍之一噎,原本想讓雲蕪試著和白清好好相處的話,一瞬間忽然開不了口。
他又輕聲歎氣,改口道,“我最近事情比較忙,可能沒太多時間陪你,若是清清後麵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你告訴我,我來處理就好,你們到底妯娌一場。”
雲蕪看著門口的方向,目光沉沉,找他處理,還是讓他和稀泥?
可惜,她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白清她遲早要收拾,當然,顧衍之也不例外。
“夫人,當真要將中饋交給二夫人?”畫意有些擔憂地上前來,一臉心疼地看著雲蕪,“明明夫人才是主君的正妻,怎麼主君倒是對二夫人比對夫人還要好?”
畫意也是當初從雲家跟著她嫁到顧府的,按理原也該和胭雲一樣是她的一等貼身丫鬟。
但胭雲善妒,她從前又一心將胭雲當做姐妹看待,這才委屈畫意做了二等丫鬟。
“一個燙手山芋罷了,我敢送,就怕她白清不敢接。”
雲蕪眼神凜冽,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桌麵,“況且我為了掌中饋,已然過度消耗,如今推掉,也能空出手安心調養身子。”
顧家先輩死得早,如今就隻剩顧衍之這一輩。
他在靠著雲家當上大將軍前不過就是個軍中校尉,唯一的弟弟顧風又是個病秧子。
為了給顧風治病,顧衍之的月俸和顧家從前的積蓄幾乎全部搭了進去。
後來為了迎娶雲蕪,顧衍之更是下了血本,砸下豐厚聘禮,這才求娶到了雲家千金。
這顧府表麵看著是富麗堂皇,實則府庫中空。
先前她一心為了顧府,又怕傷到顧衍之自尊心,悄悄拿自己嫁妝填補許多家用也不曾告知。
顧衍之倒好,她想甩都甩不出去的大窟窿,他竟然親自求給了白清。
“畫意,去將我的嫁妝單子拿出來,去庫房好生清點,記得找管家在旁邊看著,可莫要讓人以為我們多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雲蕪輕聲吩咐道。
“是,夫人。”畫意應聲退下。
......
誥命的冊封旨意來得比中饋交接的日子更快。
領了旨的白清笑得幾乎合不攏嘴,傳旨太監一走,她便立刻扭著腰肢走到顧衍之身邊,“主君怎麼是給我求的誥命,連大夫人都還沒有呢,這多不合適啊?”
白清說著又看向雲蕪,刻意將聖旨朝著她的方向晃了晃。
“我弟弟福薄,走得早,若不給你求個誥命傍身,日後白家若是找你麻煩怎麼辦?”
顧衍之眉眼溫柔,視線全數落在白清一人身上,好似眼中之人才是他的發妻,“既然給你求了,你就安心接著便是,阿蕪性子好,不會說什麼的。”
聞言,白清笑得更開心,“不管怎麼說,獲封誥命總是喜事,我們要不要在府中設宴,請些貴婦小姐來做客?”
這會她是衝著雲蕪開的口,眉梢眼尾都是得意之色。
像是看不到雲蕪這個發妻一樣,顧衍之一口答應下來,“自從弟弟去世,難得見你開心,既然你想,那就大辦一場也無妨。”
“此事便......”
顧衍之看向雲蕪,她淡淡接過話,“此事便交給二夫人自己操持吧,畢竟是二夫人的宴席,總不好讓我這個長房夫人代勞。”
“更何況如今府上中饋也要交給二夫人掌管了,往後這樣的宴會難免要操持,不如就從這次開始吧。”
聽到中饋即將交到自己手上,白清臉上的笑更甚了。
“嫂嫂說的是,我如今是誥命夫人了,又即將執掌中饋,定能將宴席辦的妥妥貼貼,讓前來的貴人們都滿意。”
白清神色自得,好似多年積壓的怨氣一掃而空。
雲蕪默不作聲看著,隻覺得格外好笑。
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連掌家都未曾學過,心卻比天高。
她心中暗嗤,麵上卻不動聲色。
“我有些乏了,便先行回房。”她說著轉身離開。
這模樣落在白清眼中,便充滿了黯然神傷的感覺。
她轉身撲進顧衍之懷中,嬌嗔道,“我就知道主君最是疼我,什麼都想著我,當初若不是......”
話說一半,顧衍之咳嗽了一聲,又下意識往雲蕪離開的方向看去,見她似乎並未聽到,這才稍稍放鬆幾分。
白清立馬改口,柔柔弱弱哄著顧衍之:“唉,我可真是羨慕大夫人,可以成為主君明媒正娶的正妻,不像我,想和主君多說一句話都得背著人。”
雲蕪卻腳步微頓。
當初?
他們之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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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饋交接之日,還沒等雲蕪收拾好,白清便拉著顧衍之踏進了她的院子。
“嫂嫂,今日時說好的移交中饋的日子,你遲遲不拿出來,可是反悔了?”
聽見動靜,雲蕪厭惡蹙眉。
但還不等她開口,顧衍之便先一步衝白清皺了眉,輕聲喝道,“阿蕪既然說了要給你,便不會反悔。”
白清被他凶了一下,神色頓時流露委屈。
顧衍之看在眼裏,但雲蕪在場,他還是沒有出聲安慰。
白清是個拎不清的,但她不傻。
顧衍之這話明著是在維護她,可實際上處處都在替白清爭利益。
也就白清這個蠢貨當真以為顧衍之是心疼她。
雲蕪心中悶痛,側目看向梳妝台上放的幾個盒子。
“東西可是在這裏?”顧衍之像是理解到雲蕪意思一般,伸出手便要去拿。
最旁邊的盒子放著的時皇後娘娘賜下的和離旨意,眼看著他就要打開,雲蕪顧不上戴上最後一個簪子,急忙伸手按住。
顧衍之神色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雲蕪。
她對他一向毫無秘密,如今竟有什麼東西,連他也碰不得了?
“阿蕪,這是你很要緊的物件?”他試探著開口問道。
聞言,雲蕪愣了一下。
身後畫意不滿開口:“中饋的需要移交的東西小姐早已經準備好了,是將軍和二夫人操之過急,現在可是還未到辰時!”
顧衍之眸光閃了下,此時太陽才剛剛升起,是白清催促,他才沒注意時間。
他尷尬咳了一聲:“既然都準備好了,清清也來,就現在給她吧。”
雲蕪冷淡掃了他一眼,看見他腰間掛著的玉牌時,目光頓了下,那是父親的,號令雲家軍的玉牌。
她緩了口氣,才對著畫意擺了擺手。
畫意將一個檀木匣子捧上:“這匣子裏頭便是中饋鑰匙,府中賬簿,以及府庫清單,二夫人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若是......”
她話還沒說完,清單就被白清拿了去,不等離開便開始查看。
可越是看,她眉頭越是皺得緊,“大夫人,這怎麼就這麼點?”
她委屈看向顧衍之,眼眶通紅。
“我聽手下丫鬟說,這三天大夫人一直讓人將府庫東西往私庫搬,起先我還不信,難不成大夫人真的......”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可我都說了要宴請賓客,如今請帖都發出去了,大夫人這叫我如何是好?”
聞言,顧衍之眼中浮現些狐疑。
阿蕪怎麼會做這種事?
他看了眼白清,又看回雲蕪,“清清說的可是真的?清清著急籌備宴席,阿蕪你委屈些,先將東西拿出來讓清清用一用可好?”
“你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告訴我便是,我自會想辦法為你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