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是爸爸好像還是不愛我，媽媽和哥哥也很生氣。

他們隨手一指，我就捧著小碗蹲在角落，小口小口地喝粥。

我望著餐桌上的小哥哥，媽媽給他擦嘴角，爸爸問他睡得好不好，哥哥給他夾菜。

我的心悶悶的，忽然覺得胃裏堵得厲害。

下午，爸爸難得地要親自送我們去上學。

爸爸給哥哥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頭發梳的一絲不苟。

我依然穿著以前的舊衣服，安靜地跟在後麵。

其實我不是很想去學校，那裏比這個家更讓我害怕。

這裏隻有幾個傭人叫我冒牌貨，學校裏所有人都笑我。

我沒有朋友，總是獨自一人躲在角落，盼望著放學鈴聲早點響起。

爸爸的車停在校門口，他先下了車，然後非常嗬護地扶著哥哥下車，笑著說：

“浩浩，好好上課。”

自始至終，他沒有看我一眼。

我自己默默地打開車門，剛站穩，爸爸的車就開走了。

哥哥被老師牽著手走在前麵，我慢慢地跟著他們。

幾個同班的男孩就看到了我，登時哄笑一團。

“冒牌貨又來上學啦？”

“你怎麼還好意思來啊？不是你偷了別人的爸爸嗎？”

其中一個高大的男孩卻故意伸腳絆了我一下。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膝蓋磕在水泥地上，一陣銳痛。

“哈哈哈，冒牌貨摔跤，你的爸爸不愛你！”

我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掙紮著想爬起來。

那個絆倒我的男孩蹲下來，指著我的鼻子大聲說：

“我聽我爸爸說，你根本就不是你爸媽生的。你是你爸爸從外麵孤兒院撿回來的野孩子。因為那個真孩子丟了，你爸爸瘋了，才撿你回來當替身的！”

“現在真的回來了，你這個假的當然沒用了！略略略！”

其他孩子也跟著起哄，我呆住了，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

“不是的，我不是，我有爸爸……”

男孩的聲音更大了，我氣得想衝上去捂住他的嘴：

“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野種，頂著人家的身份過日子，你不是林浩，你不是林浩！”

我尖叫著，用盡全身力氣朝那個男孩撞去，雙手胡亂地在他身上又抓又打。

他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和其他幾個男孩一起圍上來推搡我。

“幹什麼，住手！”

老師的嗬斥聲及時響起。

他們一哄而散，隻留下滿臉的我站在原地。

老師皺著眉頭走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批評我：

“你怎麼又打架？去牆邊站著反省，放學之前不許動！”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但看著老師不耐煩的臉，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上課鈴響了，同學們都幸災樂禍地打量在罰站的我。

過了一會兒，班主任帶著小哥哥走進了我們班：

“小朋友們，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他叫林浩，以後大家要好好相處，歡迎新同學！”

我猛地轉過頭，林浩，那是我的名字啊。

是我挨了爸爸好多好多次打，挨了爸爸好多好多次餓才記住的名字，他怎麼能搶走呢？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衝進了教室，直接跑到小哥哥麵前，聲音顫抖地問：

“如果你叫林浩的話……那我叫什麼呢？我叫什麼名字啊？”

他被嚇了一跳，過了很久才認出我來，指著我就開始喊道：

“我想起你了，就是你搶走了我的爸爸，搶走了我的名字！“

“我才是林浩，我才是浩浩，你什麼也不是！你走開！我討厭你！”

他哭著，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我毫無防備，被他推得向後踉蹌。

腳下一滑，後腦勺重重地磕在身後一張桌子的尖角上。

一陣劇痛猛地傳開，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脖頸流下。

我躺在地上，模糊地看著天花板刺眼的燈光。

爸爸，哥哥叫林浩。

那我是誰呢，在我成為浩浩之前，我是誰呢？

我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