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噩耗降臨,致命來電
混沌、黑暗、無休止的墜落感......
裴嘉樹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裏。一會兒是溫馨的燭光搖曳,他滿心歡喜地布置著晚餐,想要告訴餘非晚,他願意接受林子期,願意和她一起撫養那個孩子;一會兒是衝天的火光和濃煙,餘非晚衝進來將他背出,臉上滿是擔憂;轉瞬又變成了醫院刺眼的白熾燈,餘非晚坐在床邊,平靜地削著蘋果,語氣淡漠地說:“不怪你,都是子期自己貪玩。” 然而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是深不見底的、令人心悸的寒冰......
畫麵陡然切換!陰冷的橋洞,刺鼻的福爾馬林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四肢被牢牢捆綁,動彈不得。眼前是一麵巨大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他驚恐絕望的臉——他的鼻子被齊根削掉,露出兩個血洞,上眼皮被割掉,眼球被迫圓睜著,目睹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餘非晚就站在他身後,慢條斯理地打磨著她那把心愛的消防斧,斧刃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嗜血的寒光。她的眼神,再沒有半分往日的痕跡,隻剩下純粹的、扭曲的怨毒。
“一場小小的火災而已......你要是能自己逃出來,我就能發現我可憐的兒子,他就不會死......” 她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
“都是你......要不是你在家裏縱火......我還會在家長會聽著老師對子期的讚美......晚上還能和林軒、子期一起慶祝我的生日......”
“你知道子期的小臉是什麼顏色嗎?醬紫色......他該有多痛苦啊......”
“還有林軒......他那麼怕水......卻選擇了跳海......他該有多絕望啊......”
她拿起林子期和林軒的遺照,端正地擺在鏡子前,仿佛在進行某種邪惡的儀式。
“裴嘉樹,你不是說......你最疼我,我想要什麼你都給嗎?” 她俯下身,冰冷的呼吸噴在他的耳廓,帶著惡魔般的低語,“我現在決定了......我想要你的命。你乖乖地把命給我......好不好?”
冰冷的針頭刺入他的手臂,注入的不是救命的藥液,而是延長痛苦的“續命針”。
“你一個人要賠他們父子倆的命......可不能......輕易就死了。”
劇痛!無法形容的劇痛!消防斧冰冷的鋒刃切入他的鼻梁!他本能地緊閉雙眼,下一秒,上眼皮傳來撕裂的劇痛!視野被強製打開,眼睜睜看著斧刃移向他的嘴唇......
“你沒資格聒噪......別吵到他們父子......”
斧落!上唇和舌頭被齊根斬斷!鮮血如同泉湧,堵住了他所有的慘叫,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最後,是那根堅韌的弓弦,帶著死亡的氣息,套上了他的脖頸,然後緩緩地、殘忍地收緊......鬆開......再收緊......像貓戲老鼠般玩弄著他瀕死的神經。直到她玩膩了,猛地將弦拉到極致!
哢嚓......
頸骨碎裂的輕響,成了他意識消散前最後的聲音。
“呼——!” 裴嘉樹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心臟狂跳,渾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劇烈的喘息牽動了全身的傷口,尤其是後背和額頭的劇痛讓他瞬間清醒。
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天花板,滴滴作響的儀器。
是在醫院。
“嘉樹!你醒了?!” 守在床邊的趙剛隊長驚喜地站起身,連忙按響了呼叫鈴,“醫生!醫生!他醒了!”
一陣忙碌的檢查後,醫生確認他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傷勢嚴重,需要長時間靜養。趙剛鬆了口氣,疲憊地坐回椅子上,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未消的怒火。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特別不舒服?” 趙剛關切地問。
裴嘉樹搖搖頭,嗓子幹得冒煙,嘶啞地問:“孩子......林子期......怎麼樣了?” 盡管知道希望渺茫,他還是問了出來。
趙剛臉上的慶幸瞬間凝固,被一種沉重的悲痛取代。他沉默了幾秒,艱難地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嘉樹......你......你要堅強。那孩子......送來的太晚了......濃煙吸入時間過長,嚴重窒息......腦部缺氧......醫生......盡力了......”
盡管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這個宣判,裴嘉樹的心還是猛地一沉。前世那個小小的、青紫的臉龐再次清晰地浮現。他閉上了眼睛,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胸腔翻湧——是解脫?是遺憾?還是對命運無情的嘲弄?
趙剛看著他的樣子,以為他悲痛欲絕,笨拙地安慰道:“嘉樹,我知道你心裏難受......這事兒......唉......” 他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沾染著暗紅血跡的密封袋,裏麵裝著一頁折疊起來的紙,紙的邊緣被血浸透,字跡有些模糊。“這是......從孩子口袋裏發現的......可能是......給你的。”
裴嘉樹顫抖著接過那個染血的密封袋,沒有立刻打開。林子期留給他的信......前世他並沒有看到過這個。
“另外,” 趙剛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甚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憤怒,“關於餘非晚......我以消防大隊長的身份向你保證,今天她瀆職、拒絕出警、罔顧人命的行為,證據確鑿!無論她是誰,有什麼理由,都必須受到最嚴厲的懲處!我會親自督辦!你放心養傷,一切有我!”
裴嘉樹虛弱地點點頭,目光落在手中的手機上。是時候了。他掙紮著拿起手機,準備聯係律師朋友,徹底斬斷與餘非晚之間這扭曲的一切。
然而,手機屏幕率先亮起,一個熟悉的號碼瘋狂地閃爍著,伴隨著刺耳的鈴聲,如同催命符咒。
是餘非晚。
裴嘉樹看著那個名字,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他示意趙剛,然後按下了接聽鍵,並直接打開了免提。
下一秒,餘非晚那熟悉的、充滿暴怒和怨毒的尖利咆哮,如同毒液般噴射而出,瞬間充斥了整個病房:
“裴嘉樹!你他媽是不是瘋了?!是你跟那些無良媒體造謠說我們消防隊拒不出警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這是誹謗!是犯法的!我命令你!立刻!馬上!聯係所有媒體,把那些胡說八道的視頻和報道統統給我撤下來!公開道歉!否則我立刻報警抓你誹謗,然後我們馬上離婚!這日子我一天都跟你過不下去了!”
病房裏一片死寂。護士推門進來,被這尖利的罵聲嚇了一跳。
裴嘉樹麵無表情地聽著,仿佛在聽一場與自己無關的鬧劇。直到她咆哮完畢,他才用極度沙啞、平靜到可怕的聲音,清晰地吐出幾個字:
“好。離吧。律師很快聯係你。”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幾秒鐘後,傳來餘非晚難以置信、拔高了八度的尖叫:“裴嘉樹!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裴嘉樹沒有再給她任何回應,直接掛斷了電話,動作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他不再理會那再次瘋狂響起的鈴聲,直接點開了手機上的新聞推送。果然,他和林子期被救的視頻、鄰居錄下的撥打119被餘非晚辱罵的錄音片段、趙剛隊長怒斥指揮中心的畫麵......已經被熱心網友和憤怒的媒體剪輯拚接,衝上了熱搜頭條!
#消防副隊長拒出警致兒童死亡#
#占用公共資源?火災現場實拍打臉!#
#瀆職消防員餘非晚人肉信息#
點開評論區,更是觸目驚心:
“這接電話的女的(餘非晚)必須嚴懲!草菅人命!”
“聽聽那錄音裏的語氣!把報警人當什麼了?這還是人民的消防員嗎?”
“要不是趙隊長見義勇為,兩條人命就沒了!消防隊必須給個交代!不然我們集體舉報!”
“人肉出來了!餘非晚!XX消防大隊副隊長!已婚!死者林子期是她婚外情生的兒子!重傷的是她老公裴嘉樹!我的天,信息量太大!”
“知法犯法!徇私枉法!為了私生子(的家長會)連老公的命都不顧?這種敗類必須清除出消防隊伍!追究刑事責任!”
輿論的怒火如同燎原之勢,熊熊燃燒。裴嘉樹麵無表情地翻看著,心中一片冰寒。這正是他想要的。餘非晚,還有林軒,你們欠我的,欠前世那個枉死的“裴嘉樹”的,是時候連本帶利地還回來了!
他撥通了律師朋友的電話,聲音冷靜而堅定:“喂,老陳。是我,裴嘉樹。幫我起草一份離婚協議,立刻,馬上。另外,我要起訴餘非晚瀆職致人重傷,以及......可能的謀殺未遂。證據鏈我會提供。”
掛掉律師電話,裴嘉樹的目光落在了朋友圈那個刺眼的紅點上。鬼使神差地點開,一條幾個小時前發布的動態映入眼簾,來自那個他早已拉黑卻又被餘非晚偷偷加回的賬號——林軒。
一張飛往M國頭等艙機票的照片。配文:【新的開始,不想說再見。勿念。】
裴嘉樹瞳孔猛地一縮!
不對!這時間點完全不對!
前世的這個時候,林軒應該因為“喪子之痛”而“跳海自殺”了才對!屍體“遲遲未能打撈到”。他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悠閑地飛去國外?還“新的開始”?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前世餘非晚虐殺他時,口口聲聲控訴林軒因為兒子死了才絕望跳海......難道......那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一個用來徹底點燃餘非晚仇恨,並借她之手除掉自己這個“絆腳石”的驚天騙局?
他顫抖著手,點開了那張機票圖片,放大,再放大。目的地:Los Angeles, USA。起飛時間......赫然就在今天下午!也就是火災發生、林子期死亡的同時!
真相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的心臟。林軒根本沒死!他利用了自己兒子的死,榨幹了餘非晚最後的價值——借刀殺人,然後金蟬脫殼,遠走高飛!
“嗬......嗬嗬......” 裴嘉樹忍不住發出低沉而悲涼的笑聲,笑聲牽動了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但眼中卻燃燒著比火焰更熾烈的憤怒和恨意。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砰”地一聲粗暴踹開!
餘非晚頭發淩亂,雙眼布滿血絲,臉上混合著憤怒、焦急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風塵仆仆地衝了進來,身後還隱約傳來樓下保安和記者的嘈雜聲。
“裴嘉樹!你這個瘋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衝到病床前,指著裴嘉樹的鼻子厲聲尖叫,“你怎麼汙蔑我、怎麼造謠消防隊我都可以忍!但你怎麼能詛咒小期?!他是我親生的骨肉!是你的......”
她的咆哮戛然而止,因為她終於看清了裴嘉樹的樣子——被紗布層層包裹的頭,裸露皮膚上大片猙獰的燒傷和水泡,打著石膏的腿,蒼白的臉色,還有那雙平靜得讓她心頭發寒的眼睛。
“你......” 餘非晚的氣勢瞬間弱了下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和......心虛?
裴嘉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譏諷笑容:“林子期在隔壁,太平間。去看他最後一眼吧。”
餘非晚像是沒聽見,或者說拒絕聽見,她的目光死死釘在裴嘉樹身上,似乎想從他平靜的表情下找出任何一絲“演戲”的破綻。她不相信!她絕不相信她的小期會出事!這一定是裴嘉樹為了報複她、留住她而編造的又一個謊言!
裴嘉樹看著她那執拗到近乎愚蠢的眼神,心中最後一絲憐憫也徹底消失。他疲憊地閉上眼,聲音冷漠得像冰:“看來我演得真不錯,連你這個‘身經百戰’的消防副隊長都騙過了。”
這句話如同火星掉進了油桶!
“裴!嘉!樹!” 餘非晚的理智之弦徹底崩斷!她眼中瞬間被瘋狂的恨意和暴戾填滿!她猛地反手,竟從背後抽出了一直隨身攜帶的、那把她最熟悉最趁手的——消防斧!
冰冷的斧刃在病房慘白的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寒光!一如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