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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心大教堂的穹頂下,管風琴奏響《婚禮進行曲》,空氣裏彌漫著昂貴的香水與白玫瑰的甜膩。賓客雲集,衣香鬢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紅毯盡頭——那裏本該站著今天最美的新娘,許豔。
可此刻,我,新郎蕭翊,卻像個徹頭徹尾的小醜,站在聖壇前,感受著四麵八方針紮般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人呢?新娘子呢?”
“聽說…聽說許小姐昨晚就沒回新房,直接去了陸家那位那兒…”
“天啊!為了初戀逃婚?蕭總這臉往哪擱?”
“噓…小聲點!聽說蕭總為了娶她,房子車子都寫了名,天價彩禮一分沒少,連許家那些親戚的獅子大開口都忍了…結果…”
議論聲不大,卻字字如刀,剮在我的心上。八年,從青澀校園到步入婚姻殿堂,我傾盡所有,換來的竟是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被當眾扒光了尊嚴,踩在腳下!
我緊握著拳,指甲深陷掌心,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羞恥而微微顫抖。目光死死盯著入口處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終於,它被推開了。
許豔走了進來。她穿著我斥巨資定製的Vera Wang婚紗,美得驚心動魄。可她的手臂,卻緊緊挽著另一個男人——陸言。那個她心口念念不忘的初戀。
他們像一對璧人,無視滿場嘩然,無視我父母瞬間鐵青的臉,徑直走到我麵前。許豔甚至沒看我一眼,隻顧著安撫身邊“受驚”的陸言。
司儀尷尬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無盡的寒意取代了憤怒。我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平靜地走上前,從呆滯的司儀手中接過了話筒。
“諸位親朋,”我的聲音透過音響,清晰地傳遍教堂每個角落,出乎意料地平和,“感謝各位蒞臨。今日,情況有變。”
我轉向許豔和陸言,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得體的弧度:
“恭賀許豔小姐,覓得心中真正良配。祝二位——”我頓了頓,清晰地吐出每一個字,“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教堂內死一般寂靜。
我微笑著補充:“最好,一胎十個。”
“噗——”不知誰沒忍住,噴笑出聲。隨即,壓抑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炸開!
許豔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當眾扇了一耳光。陸言則猛地攥緊了她的手,臉上那副溫潤如玉的假麵終於裂開一道縫隙,他看向我,眼神陰鷙。
“蕭翊!你鬧夠了嗎!”許豔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利的聲音劃破尷尬的寂靜,她甩開陸言的手,指著我的鼻子,滿臉不耐與鄙夷,“我邀請陸言來參加婚禮,怎麼了?你至於說話這麼惡毒嗎?一點小事就陰陽怪氣,跟個怨婦似的!怪不得這麼多年隻有我可憐你!非要搞得所有人都下不了台,跟你一樣丟人現眼你才滿意?”
她罵完我,立刻轉身,變臉般換上柔媚入骨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捧起陸言的手,聲音甜得發膩:“阿言,你別理他!他就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平時被我慣壞了,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陸言聞言,臉上立刻浮現出受寵若驚的溫柔笑容,反手握住許豔的手,深情款款:“豔豔,別生氣,都怪我,我不該來的…” 然而,在他低頭安撫許豔的瞬間,目光卻越過她的發頂,精準地投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勝利者的、充滿惡意的挑釁!
那眼神在說:看,蕭翊,你在她心裏,連條狗都不如!
巨大的屈辱感幾乎將我淹沒。慣壞了?誰慣誰?這八年,哪一次不是我放下尊嚴,捧著一顆真心去哄她?在她和她家人眼裏,我原來一直隻是條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舔狗”!
“蕭家小子…唉,真窩囊…”
“聽說許家本來死活不同意,是蕭家又加了幾百萬才…”
父母再也聽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母親氣得渾身發抖,父親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裏有痛心,有失望,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翊兒,這…你自己處理吧。我們…先走了。” 他們步履蹣跚地離開了教堂,背影寫滿難堪。
最後一絲溫情也被徹底斬斷。我看著許豔不耐煩地催促司儀繼續流程,看著嶽父嶽母投來的厭惡目光,看著陸言那小人得誌的嘴臉,心中那片為許豔燃燒了八年的荒原,終於徹底熄滅,隻剩冰冷的灰燼。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