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的呼喊聲穿透玻璃門。
白宇渾身一震,本能地就要站起來衝出去,那是刻在骨子裏的警察職責。
然而,雙腿的無力感將他拉回現實。
幾乎是同時,時鳴站起來大喊:“大家別慌!我是警察!保護好自己!”
不少人看向他們的方向。
包括那個雙眼赤紅的持刀者。
時鳴下意識擋在幾個顧客身前,卻不小心撞翻白宇的輪椅,將孤立無援的他暴露在凶徒眼前。
凶徒衝了過來,白宇瞳孔驟縮,想要躲避,卻根本來不及。
冰冷的刀沒入身體,帶來撕裂的劇痛,一刀,兩刀……
周圍傳來更加驚恐的尖叫,時鳴這才反應過來。
“白宇哥!”
在路人的幫助下,持刀者被製服。
時鳴擋在他麵前:“白宇哥!你堅持住!快叫救護車!”
白宇在劇痛中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氣味。
床邊厲昭昭正關切地看著他。
“阿宇,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別怕,醫生說你沒有生命危險。”
白宇張了張嘴,喉嚨幹澀不已。
病房門被推開,時鳴探頭:“厲隊,醫生那邊需要家屬簽字。”
厲昭昭拍了拍白宇的手,“我馬上回來。”
她快步走出病房,外麵傳來壓低的交談聲。
白宇聽不清楚。
但幾分鐘後,厲昭昭去而複返,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阿宇,為什麼要把上次行動你當誘餌的細節發到網上?”
白宇茫然,艱難開口:“什麼?”
“還在裝糊塗?”厲昭昭語氣冷硬,質問,“現在網上都在誇你以身作餌的行為英勇無畏,連你的照片都有!”
“你知道這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嗎!那個犯罪團夥還有人在逃,你這是把自己當成活靶子!
“今天這場無差別襲擊,就是那夥人的惡意報複,有個男生因為你死了!”
“我沒有……”白宇掙紮著想坐起來,“我從來沒有發過任何東西!”
時鳴跟了進來,勸解道。
“白宇哥,你別激動,我知道你可能隻是想讓大家知道你的付出,可這種事真的不能發到網上,違反紀律不說,還會讓你自己陷入危險。”
時鳴拿出手機,找到新聞。
屏幕上赫然是他被解救的照片,評論區更是在誇他這個前警草身殘誌堅,極盡讚美。
白宇心中一片冰冷。
他比誰都清楚,這種細節嚴禁外泄,在案件沒有落定,有漏網之魚的情況下,這根本不是博取美名,而是自殺!
“這不是我發的!”他看著厲昭昭,懇切道,“昭昭,你相信我,我怎麼可能做這種蠢事!”
厲昭昭深吸一口氣,語氣冰冷。
“發布信息的IP地址,查出來是在我們家。”
“白宇,你太讓我失望了。”
白宇被她眼底的不信任刺痛。
時鳴在一旁勸慰:“厲隊,你別怪白宇哥,他隻是一時做錯了。”
厲昭昭揉了揉太陽穴,“這事我會想辦法壓下去,但造成的影響已經無法挽回。”
“白宇,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帶著時鳴離開了病房。
白宇躺在病床上,仿佛被遺棄,傷口的痛比不上心口的萬分之一。
她不信他。
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灼燒著他幹癟的心臟。
出院那天,白宇才再次見到厲昭昭,身後還跟著時鳴。
“我去繳費,時鳴你照顧一下他。”
她一個眼神都沒給白宇。
就在厲昭昭離開不久,有人不顧保安的阻攔闖進病房,情緒激動。
“畜生!你給我兒子償命!”
老男人擰開手中的玻璃瓶,不由分說朝著坐在輪椅上的白宇潑去刺鼻的液體。
他瞬間認出那是什麼,想要躲開卻根本來不及。
一旁的時鳴,本可以輕易製止老男人的動作,但他卻像是嚇懵了,甚至在家屬衝上來的瞬間,後退半步。
直到那液體即將潑到白宇臉上,時鳴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驚呼“不!”,猛地撲上去擋在白宇身前。
硫酸大部分潑在了時鳴的後背和手臂上,還有一部分落在白宇恢複知覺的腿上。
瞬間響起可怕的滋滋聲。
下一秒,厲昭昭帶著人衝了進來,瞬間製服行凶者。
“時鳴!”她臉色劇變,在看清時鳴身上可怖的灼傷後,眼中滿是心疼,“醫生!快叫醫生!”
厲昭昭一把扶起慘叫不止的時鳴,看也沒看臉色慘白同樣受傷的白宇,心急如焚地衝出了病房。
混亂的病房瞬間安靜下來。
白宇呆坐在輪椅上,腿已經因為灼燒失去了知覺,他卻覺得渾身冰冷。
隻因時鳴最後附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白宇,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因為安排這一切的人,是我。”
他不明白,作為警察的時鳴,怎麼可以為了一己私欲將普通人的性命置之不理。
而剛剛厲昭昭毫不猶豫轉身的背影在他眼前反複播放。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他一眼,甚至沒有問一句,你沒事吧。
原來,愛與不愛,信任與不信任,在危險關頭竟如此明顯。
冰冷的絕望纏繞著他,勒得他無法呼吸。
這一次,他連難過的情緒都沒有。
心死了,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