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討那杯咖啡了

江陸離啟動引擎，目視前方，方才周璟時說的地方是一條有名的街道，幾乎都是高端酒吧和會所，她撇撇唇，不過如今周璟時去哪裏，跟她也沒什麼關係了。

車子在夜晚的道路上行駛著，車載藍牙自動播放著音樂，江陸離並不愛好聽流行，列表中幾乎都是些舒緩的協奏曲或室內樂。

周璟時在悠揚的鋼琴聲中輕輕點著手指，半晌歪過頭看向江陸離，“舒曼，江總品味不錯。”

江陸離正好在一個紅綠燈前把車停住，“璟少也聽這些？我還以為你更喜歡酒吧裏那種。”她語氣平和，話卻並不怎麼善意。

“嗬，”周璟時輕笑，也不在意，轉了話題道，“江總假期在哪過的？”

“父母那兒，”江陸離回答，卻不多言。

周璟時深邃的目光盯著他，“江總想知道我在哪過得麼？”語氣輕佻，卻又帶著深沉，未見江陸離接話，那聲音便兀自繼續道，“你家樓下……”

江陸離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抖了抖，周璟時問出這個問題時她就料想了答案，大抵是那些娛興場所，以此來彰顯他的風流灑脫，她甚至想好了如何應對，卻沒料到，答案會是這個。

周璟時見她沉默，笑著轉回頭，“江總沒想到？嗬嗬，沒事，是我自己犯賤，你不用在意。”

信號燈幽幽變綠，車子再度行駛起來。

“看來還是江總看問題透徹啊，”周璟時輕歎著感慨道，“咱們倆，確實不太合適。”

車子拐過幾個彎，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江陸離後半程一直無話，心裏卻好像梗了點什麼，有些淡淡的酸澀。

“璟少去哪家？”斑斕的燈光已在眼前，江陸離開口問道。

“C Lounge。”

周璟時說出一個名字，下一秒，手卻倏忽抬起，覆上江陸離靠近他一側握著方向盤的右手，“可是江總，有一方麵，不得不說，我們還是很契合的……還記得最後那次嗎，你主動起來可真是，讓人……”

猛地一腳刹車，突如其來的慣性讓周璟時停了口中的話。

“璟少，你到了。”江陸離麵無表情。

“……”周璟時看著她，喉結處隱隱滾動。

“這地不能停車，你快點吧。”又是一聲催促。

周璟時深深看了她一眼，拉開車門，轉身融入那片五光十色。

會所的包廂中今日並不吵鬧，偌大的沙發上隻坐了兩人，周璟時清晰明了地將自己的方案說出，一旁的徐林傑靜靜聽完，點了點頭。

“所以重點就是，梁氏在美國那邊的公司，可以配合我們。”

“對，”周璟時眼神幽暗，“你提前入股開曼的公司，收購時對價以轉讓款支付，境內這邊礦業公司的市值也會往上走，皆大歡喜。”

徐林傑頓了頓，“梁明欽那邊，靠得住麼？”

“會簽回轉協議和兜底協議的，”周璟時從桌上拿起一杯酒，笑著說，“人家還怕給你出問題呢，想什麼呢。”

徐林傑也笑笑，“得嘞，兄弟，還是你會玩！”

二人幹杯，周璟時喝下溫辣的液體，為了還徐林傑這個人情，他做出了一個劍走偏鋒的方案，方才和江陸離相遇的那家上市公司，也是其中一環。

酒精落入胃中，淡淡的灼熱。

然而，當初讓他欠下這個人情的人，已經瀟灑地和他說了BYEBYE，嗬嗬……他自嘲地笑笑，“林傑，你說我是不是有病？”突兀地問道，抬手又幹了一杯，從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璟少，終於也讓人甩了一回，報應！

周璟時和徐林傑商議好後，第二天便和梁明欽通了電話，那邊很快就同意了他的方案，並給出了美國方麵的聯係人，“那個公司是我們實控，但名義股東是這個人，你們跟他聯係就行。”

“好的。”周璟時應道，“對了，你公司設立這邊，下周你得過來一趟，劉局和二部的李處，節前再見個麵，這事基本就算過了。”

“好，”梁明欽答應，“周幾？”

“我約下看看，周四五左右吧。”

“行，我留出時間。對了，辦完事叫上江總一起吃個飯吧，當提前給你們拜年了。”梁明欽愉快地說道，公司設立的事有了重大進展，他十分高興。

周璟時卻半晌無言，須臾幽幽道，“不找她了，我們分開了。”

“啊？”梁明欽顯得很驚訝，“為什麼？”

“沒什麼，性格不合。”周璟時說得很輕巧，仿佛並不在意。

距離除夕還有兩個星期，但那種節日將至的氛圍已開始蔓延。

從去年年底到現在，江陸離似乎就沒碰上一件順心的事，但這麼多年來，投資教會她最重要的，就是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從外人看來，她依舊是那個從容的江總。

這天上午，她剛剛聽完一個電話會，就從辦公室的玻璃隔斷中瞥見遠處走來兩個人。

江陸離怔了怔，正是梁明欽和陳嵩。

梁明欽今日依舊是一絲不苟的西裝和發型，一路走來，不知引來多少女員工的側目。

二人進到江陸離的辦公室，“陸離啊，梁總說還有點投資的事要跟你聊，我就不打攪了，”陳嵩滿麵堆笑著說道，顯然二人方才聊得很好。

待陳嵩出去，梁明欽也明朗地笑笑，“陸離，我來討那杯咖啡了。”

“梁總不是節後才回來嗎？”江陸離自辦公桌後繞出，給助理發了個信息讓她盯著盤麵，有情況再找她。

“明後天臨時和璟時一起有個事，周六再回去，”梁明欽說著，與江陸離一起坐到了沙發區。

江陸離聽到那個名字，心裏沉了下，然而麵上卻沒什麼反應，如常般利落地燒水、溫杯，從桌下取出一個密封罐，打開看了看，“抱歉了梁總，最近比較忙，忘了訂新豆子，今天沒得選了，就瑰夏吧。”

“可以，沒關係，瑰夏很好。”梁明欽笑笑，看著江陸離起身，將豆子注入一旁的研磨機中，略顯突兀的噪音打破了辦公室的平靜。

須臾她回到桌旁，放好濾紙，將咖啡粉緩緩注入，略略勻了勻，輕輕端起一旁溫度適宜的水壺，將熱水緩緩注入。

那動作熟練而優雅，梁明欽定定看著，在她注到第三段時幽然開口，“聽說，你和璟時分開了？”

江陸離一直平滑晃動著的手突然頓了頓，“對。”她輕輕回答。

“也是璟時和我說的，”梁明欽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本來這次想約你們一起吃飯。”

“你單約他吧，”江陸離放下水壺，晃了晃那苦澀的液體，倒入一個小巧精致的玻璃杯中遞給梁明欽。

梁明欽接過，輕輕聞了聞，“好，我們倆後兩天都在一起，”他嘴邊掛著一抹淡淡的憂鬱，“今天中午你有空嗎？咱倆一起吃個飯吧。”

江陸離想了想，中午左右無事，便答應了下來。

她讓盧子鈺訂了附件的一家粵菜，應該符合梁明欽的口味。

這算是他們第一次的單獨接觸，午餐的氛圍很輕鬆，二人之間的話題也不再局限於投資和工作，而無論聊什麼，梁明欽給人的感覺都是那麼舒服，他總是會耐心地聽取別人講述，適時地給與肯定，並提出自己的反饋或看法，那種涓涓細流的感覺，與周璟時的犀利截然不同。

江陸離不知自己為何會想到這點，為什麼會拿梁明欽和周璟時做比較？她心下頓了頓，略做整理，給梁明欽滿上一杯茶。

“梁總節後就準備常駐京城了？”

“嗯，基本是吧，”梁明欽應道，“年前應該能拿到批文，年後就可以正式籌建了。”

“那恭喜梁總了！”江陸離向他舉舉杯。

梁明欽致謝，二人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就一起往外走。

不想卻在餐廳門口遇到了也來和人吃飯的王勍，“喲，江總，”他看看江陸離，又瞥瞥一旁的梁明欽，“又來和帥哥吃飯啊？之前那個呢？”那語調很乖張，最近這人受了陳嵩的重視，操盤表現也確實還可以，受惠整體市場的漲勢，他基金的規模也增加了不少，在江陸離麵前終於硬氣起來。

江陸離沒有理他，年底周璟時出現在公司那次，確實引起了不少的議論，特別是最後辦公室裏那一個頰吻，雖然起初隻是被她辦公區的人看到，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慢慢各種猜測開始漫天飛舞，尤其對象是江陸離，向來冰冷的江總竟然交了男朋友？這真是天大的新聞。

而其中，也有一些在公司多年的老員工，多少能感覺到江陸離和老板陳嵩關係的特殊，這新聞聽在他們耳中，就變得更加曖昧刺激起來，之中就包括王勍。

“這位是？”江陸離不說話，梁明欽見對麵那人來者不善，卻還是禮貌公式地問道。

“哦，敝人王勍，投資一部主管，”王勍卻自我介紹起來，還向梁明欽伸出手。

“王總，”梁明欽卻隻輕輕點了一下，“宜遠國際梁明欽，還請多指教。”

“哦？您就是梁總？”王勍眼睛亮了起來，“我聽陳總提起過您，年少有為！日後還請梁總多幫襯啊！”態度明顯和剛才不同了。

梁明欽笑笑，抬手托了托銀絲邊眼鏡，“幫襯不敢說，倒是上午剛跟陳總見過麵，”他說著轉向身旁的江陸離，“陳總安排江總之後跟我對接，深感榮幸。對了，他也提了王總您，說您的基金最近表現不錯，我也很有興趣，回頭讓我的投資副總跟您聯係吧，希望有機會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