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晚上取消

地下車庫中燈光晦暗，但畢竟已到下班時間，不時有人自通道中走過，“你……”副駕的靠背被調到極低，周璟時這車底盤又高，所以自外看來，並不露什麼端倪。可那視線所及的玻璃窗，還是讓人有種隨時可能被窺探的窘迫。

江陸離抵不住那纏吻，卻又不願在此處進一步糾纏，於是敲著側上方的人抗議。

“怎麼？害怕？”那聲音沙沙的，有種淡淡的逗弄。

“廢話……”江陸離將他推開一節，“外頭過人你沒聽見？”

“聽見了，但我餓，怎麼辦？”

“那就回家！”她略支起上身，右手摸索著想將椅子調直。

“別啊，等不了了……”手被另一隻手擋住，俊臉湊在她眼前，擺上一副無辜的渴求。不及她再說什麼，那人忽然拉開車門，換到了後排。江陸離剛要趁機調整位置，卻覺身體被一股力道生生拉扯著向後，“哎！”她驚呼，卻又被突兀變換的視線幹擾，直至身體落入一方陰影中，她喘著氣，被後排空調吹得一個寒戰。

“這不就好了？”那人笑笑，麵容暗得隻剩一個輪廓，眼睛卻是微微反著光。不知他按了什麼，江陸離那側的前排椅背又緩緩升起，讓這幽閉又增幾分。

“陸離……”那聲音喚她，手在眉宇間輕蹭，“我好愛你，怎麼辦……”

江陸離愣了愣，她第一次，聽到那個字，即使他們已相處了這麼久。

“我愛你……”又是一遍重複，隨後熱熱的糾纏落下。江陸離默默，卻沒有再抗議什麼。周璟時換了方向，即使這車後排充裕，對他的身高來說，也頗具挑戰。長腿跪撐在坐位上，“冷嗎？”感覺身下微微瑟縮，於是調小了風量，卻又笑笑，“一會要是熱了，告訴我……”

烏黑的車窗阻隔了光，卻放大了相棲的感官，縱使知道這封閉隔音很好，卻依舊隻餘低喘。

末了，風還是被微微調大了些，稀釋著皮膚上泛起的細汗，“我看你……晚上不用吃了……”是一個帶著嗔怨的聲音，

輕笑浮起，“不，我會吃得更多。”硬實的手臂環在她頸間，好聞的幽香讓人分不清誰是食客，誰又是那美餐……

終於，他們踩著八點這個時間到了餐廳。

點好菜，周璟時給身邊人先要了一份甜湯，“先補補，省得低血糖，”他說。

江陸離瞥他，說得好聽，下手卻從不留情，最近是有點慣得不像樣了。

兩人邊吃邊閑聊著，“咱們那個牌照，有信兒了麼？”她問。

“應該快了，”周璟時說，“我上周問過一次，說流程到終審那兒了。”

“太好了，快點下來吧。”江陸離也很期待，這公司，就像自己孩子一般，期待著它每一點的成長。

“哎你出差，周幾回？”周璟時抬頭問她。

江陸離算了算，“先去調研，周末策略會，周一約了個人，估計下周一二吧。”

“OK，”周璟時笑笑，仿佛做著什麼計劃。實際，他也確實在做著計劃，關於那事，他已和趙汶確定了方案，現在隻等牌照下來，他就會奉上這個驚喜，親自給那人套上獨屬於他的羈絆。

所以趁著江陸離走這幾天，他狠命催了一下流程，酒廊那邊也提前做好了安排。終於，周五下午，他接到了對方電話，說A牌已經批了，讓他下周一去領。

“快快快，”他第一時間給趙汶去了電話，“下周三，定了！樂隊、布場你讓供應商落實，別發請帖，來那些人咱們私下通知吧，DRESSCODE白色，再找你幾個朋友配合下，開始的時候在場裏，別讓她看出來。”

“沒問題，”趙汶答應，“戒指你提前給我，我放到指揮那裏，回頭互動的時候讓他拿出來。”周璟時這求婚，最終被他們策劃為了一場室內樂演出，卻會在中段的特別環節時突襲，給足驚喜。

周璟時隻想想，嘴角都會不自覺地上翹。搞得他這幾天都沒休息好，尤其是周一拿回了那心念的小小硬質卡，反而做賊般帶到了酒廊，準備真按自己當時所說，連同鑽戒一起，交由對方。

周二，是一夜布場，酒廊門前做了臨時歇業標，隻等周三那華麗時刻。

江陸離這邊也很配合，周二傍晚平安落地，到家洗去一身疲憊，就被周璟時通知，明晚有個小型室內音樂會，在他酒廊，誠邀她這位老饕鑒賞。

“你最近品味有所提升啊，”她誇讚著。

“江總影響的好！”對麵卻罕見地謙虛起來，二人笑鬧了一陣就休息了，畢竟，明天才是重頭戲。

周璟時這邊緊鑼密鼓，江陸離那邊卻蒙在鼓裏。所以周三這天，她下午還外出參加了一個研討會，不過按時趕回來肯定是可以的。

“衣服你幫我帶去會場，我到時再換吧，”她出門前交代周璟時，並將一襲白裙奉上。

“好嘞，”周璟時接過，順便攬住她輕吻，“等你。”滿眼的寵溺濃得都快要溢出。

江陸離走了，他坐在辦公室惴惴不安，從不知緊張為何物的璟少，心中竟然有種孩子般的雀躍和頓跳。

為了緩解情緒，他給幾個朋友發了信息，確認晚上時間。

眼看鐘表一點一點走到三點、四點……

“周總！”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怎麼了？”他問，“慌慌張張的！”似是被這聲音驚擾了心情。

“外麵……外麵來了一幫人，說是……”還未及那小姑娘說完，便有幾個身影就著打開的屋門走了進來。

周璟時愣愣，這幾個人，他並不認得。

“是周先生嗎？”為首一人問道，“我們是金融局稽查二處的，關於C股份最近的異動，有一些問題想跟你了解下情況，煩請配合一下。”

“什麼意思？”周璟時臉立刻冷了下來。

“周先生不用緊張，隻是了解了解情況，您公司是不還有位叫孫輝的先生，也一起吧。”

“證件，公文。”周璟時站在窗前，眼神幽暗，手筆直地放在身側，其中一隻握著手機。

對麵來人笑笑，從兜裏掏出證件和一張對折的紙。周璟時瞥了一眼，心下一沉。

“麻煩周先生了，咱們抓緊時間。”說著偏了下頭，身旁人接到示意，隨之向前，來到周璟時辦公桌前，目標直指兩台電腦。

“你們幹嘛？”周璟時皺眉。

“抱歉，例行取證。”那人語氣十分公式。

周璟時停了幾秒，“我需要找律師。”

“沒有問題，這是你的權利。不過，你不用緊張，目前還隻是局裏的了解情況，沒有上升到立案訴訟層麵，所以隻是簡單詢問，你說明情況即可，對周先生這種專業人士來說，應該不難吧。”他笑笑，隨即做出個請的姿勢。

周璟時皺了皺眉，“據我所知，配合調查，我不需要和你們走，在公司就可以，我配合提供適當的空間。”

“嗬嗬，”對麵笑了，“你還挺懂。不過……”見出列那人拆完電腦，繼續道，“類似周先生這種案子，很專業，我們需要帶回去分析數據，隨時找你了解情況，所以，在這裏肯定是不行的，希望你理解並配合，沒有必要把事情搞複雜，對你也不好，是不是？”

此時，門外傳入一陣響動，明顯是什麼人爭吵了起來，不一會，一個人進來報告。為首那人聽了情況，轉頭看向周璟時，“周先生，麻煩您也告訴下屬，配合調查是從業人員應盡的義務，搶奪關鍵證據、抗拒調查，是要承擔相應行政法律責任的。”

話說得滴水不漏，周璟時靜靜看著他，須臾，“好，”他輕抿雙唇，“容我打個電話，晚上有個活動，取消一下。”

“好，”那人撇撇嘴，“煩請功放。”有個人上到周璟時身側，看著他撥出的電話號碼，須臾，那電話接通，“喂”，傳來趙汶的聲音。

“晚上，取消。”是周璟時暗沉的語調。

“什麼？！”對麵顯然被驚到不行。

“取消。”周璟時又說了一遍。

“怎麼了？你那兒出什麼事了麼？人可都通知了，樂隊都到位了，你現在說取消？”

周璟時安靜地聽他說完，餘光瞟到身側人堅決的搖手，而他，也確實不想讓趙汶牽扯太多，於是隻說了句，“隨後再說，”便掛了電話。

對麵人依舊掛著微笑，周璟時看看他，緩緩抬步。

走出辦公室，看到外麵已亂作一團，孫輝被兩個人堵在牆角說著什麼，另一人也扣收了他的電腦，交易室門庭大開，人影晃動，幾個交易員站在門口，和裏麵爭執著什麼。

盧子鈺跑過來，惴惴地看著周璟時，“璟少……他們要拆走交易室電腦，那裏麵很多交易數據，拿走了明天產品怎麼……”

周璟時看看她，又瞥向遠處，轉回身，“調查對象就我和孫輝吧？”他問。

“目前是，”身後人答。

“那沒必要動交易室電腦，影響公司正常經營，是你們該做的？”

“嗬，請你放心，我們隻是帶回去拷貝數據，非關鍵證據，我們今晚就能送回，你們留人等著就行。”

“……”周璟時挑眉看著他，“你們還挺敬業，”用了一種說不出是什麼的語氣。

“沒辦法，”那人攤手，“誰都不想。”

“子鈺，”周璟時回過身，“晚上布置人在公司值班，先讓他們搬，我們沒做什麼，充分配合。”

“好……”盧子鈺聞言，也不說什麼了，隻呆呆地看著周璟時，還有孫輝，和那幾人一道出了公司，隻留下一地狼藉和傻在當場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