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易得意的笑聲仿佛還停留在溫念辰耳邊。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屏幕亮著“偵探”兩個字。“先生,我查到當年肇事司機出獄後第三天死在出租屋,煤氣泄漏,現場沒遺書。”“名下賬戶收到一大筆轉賬,轉賬人是段青梨。”哢嗒一聲,手機從他手裏掉下去,砸在地板上。喉嚨裏泛起腥甜,他捂著嘴,一口血噴在病號服上,染紅胸前的布料。他嗆咳著,眼淚混著血滾下來,砸在屏幕上。絕望的潮水徹底地吞沒了他。
他委托律師收集證據,並為自己訂了一張最快飛往加拿大的機票。那裏有父親的兄弟在。父親剛去世時,叔叔便想接他過去。是他當時太天真。是他堅信段青梨能給予自己想要的幸福。是他選擇段青梨所承諾的未來。終是讓他付出代價。
出院當天,失蹤一個月的段青梨前來接他。她注意到溫念辰的眼裏沒了光芒,如同一具失去靈魂的玩偶。她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行李,卻被他巧妙地躲開。“念辰?”溫念辰看著她的臉,那張他曾經以為會陪他一輩子的臉,現在卻陌生得可怕。他輕輕抽回手,眼神空洞得像死潭裏的水,沒有憤怒,沒有怨恨,隻有絕望。“你來了。”“我沒事,你去看喬易吧,他比較重要。”“不是這樣的。我中途想來看你的。”“可是喬易說你現在不想看見我,說我出現會讓你心情更不好,說我會害死你。”溫念辰停下腳步。“可你不就是差點害死我嗎?”段青梨的手懸在半空,喉結動了動。“念辰,我知道你在生氣。”他的聲音發抖。“喬易他病得很重,他需要腎。我沒辦法。”“沒辦法?”溫念辰輕聲重複,嘴角扯出一點笑,眼淚卻掉下來。沒辦法便從一開始接近我,就為了給喬易換腎嗎?沒辦法就害死我父母,害我患上心臟病,就為了讓我信任你,堅信你的承諾嗎?沒辦法故技重施,趁我不防備做手術,不就是擔心喬易的身體嗎?溫念辰看著段青梨,卻一句話都沒有問出口。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他所需要做的是積攢力量,強大自己。留在這裏沒有任何作用。
“我想吃糖炒栗子,”他輕聲說,“上次你買的,糖放得有點多,卻很甜。”段青梨愣了愣,隨即眼睛亮起來,像抓住救命稻草。“好,我去買!你等我!”溫念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盡頭。他伸手摸了摸臉上的淚。“再見了,段青梨。”
溫念辰回到家,簡單收拾行李。最後凝望這個盛滿回憶的角落,他牽起嘴角。遣散所有保鏢後,他揮臂砸開酒櫃,任瓊漿肆意漫過地板。行經臥室,床上鋪著他最喜歡的絲綢床單。段青梨以前總是說。“念辰,你就像個小王子。”恍惚看見失眠長夜裏,段青梨守在他床沿輕唱童謠的模樣。踏過廚房,蒸騰霧氣中仿佛再現她纏著繃帶的手。那時她為哄他吃下厭棄的蔬菜,將五個時辰熬成精巧點心,一勺勺喂進他嘴裏。“念辰,多吃點,不然會生病的。”穿過客廳,父母含笑的麵容在相框裏浮動,他攥緊段青梨的指尖宣告。“我們是一家人。”淚珠砸落玄關,溫念辰回眸定格最後的笑顏。啪嗒一聲,火苗在掌心蘇醒。他盯著火苗,想起她以前給他點蠟燭。“念辰,祝你生日快樂。”他的手指發抖,打火機的火苗搖曳著。他鬆手,打火機飛出去,落在酒液裏。火苗瞬間躥起來,沿著酒液蔓延。他站在門口,看著火光裏的房子,笑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他摸了摸口袋裏的機票,轉身走向路口。
段青梨抱著栗子跑回家時,遠遠看到火光。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裏的栗子掉在地上。她衝過去,卻被警察攔住。“小姐,裏麵著火了,不能進去!”“念辰在裏麵!”段青梨掙紮著,眼睛通紅。“讓我進去!讓我進去!”警察拉住她,搖了搖頭。“裏麵沒人,我們檢查過了。”段青梨盯著火海,耳朵裏嗡嗡作響。律師站在她身後。“段小姐,涉嫌交通肇事,請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