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站在一旁,看著歇斯底裏的媽媽,又看了看呆若木雞的我。
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拉了拉媽媽的衣袖:“行了,少說兩句,孩子還小......”
“小什麼小!二十八了!再不管就管不住了!”
而沈意安,從頭到尾隻是抱著手臂,冷漠地在旁邊看熱鬧。
我緩緩地蹲下身,伸出發抖的手,想去撿起地上的碎片。
可已經爛得拚湊不起來了。
就像我的心一樣。
我終於明白了。
他們不是不知道我的夢想。
他們是知道的,但他們不在乎。
甚至要親手毀掉它。
因為一個有自己思想和追求的兒子不好控製,不能再心甘情願地當他們的提款機了。
這一刻,所有的情緒都從胸腔裏迸發出來。
我笑了。
先是低低地笑,聲聲破碎。
然後,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
笑得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笑得整個胸腔都在劇痛。
客廳裏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驚恐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你......你瘋了?!”
媽媽指著我,手指都在發抖。
我猛地止住笑,抬起那張淚水縱橫的臉,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她。
“對,我就是瘋了!被你們活活逼瘋的!”
我嘶吼著,將所有的怨恨都咆哮了出來。
“從沈意安出生的那天起,我的房間就沒了,我睡了十年的客廳沙發!”
我指著我爸,聲音淒厲地顫抖:“你記得我的生日嗎?你隻記得沈意安喜歡什麼遊戲機,你們要去哪裏旅遊!我加班到胃出血獨自去醫院,你們在哪?”
我又看向那個永遠被偏愛的弟弟身上,他正不耐煩地皺著眉。
“沈意安,你身上的名牌、新款手機、和朋友們揮霍的賬單,全都是我的錢!憑什麼你無憂無慮,而我要卻當這個家的牛馬?!就因為我是哥哥嗎!”
最後,我的視線落回地上那堆破碎的紙片。
聲音瞬間崩潰,帶著泣血般的絕望:“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想離開!我隻想為自己活一次!”
“你們為什麼連我最後一點希望都要親手毀掉?!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們這樣對待!為什麼!”
我聲嘶力竭地質問,將二十多年的委屈與不公,歇斯底裏地吼了出來。
然而,回應我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們沒有愧疚和心疼,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理解。
良久,爸爸終於小心翼翼地開口,語氣裏帶著安撫:“意離,你冷靜點,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別說這種胡話......”
我徹底怔在原地。
原來,我聲嘶力竭的呐喊,在至親的耳中不過是瘋言瘋語。
那一瞬間,我忽然就不想再哭了。
我不是瘋了。
隻是有太多太多的苦說不出來。
即使說出來了,他們也根本不想去懂。
我不知道是怎麼走出家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一絲暖意。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裏一片麻木。
就在這時,好兄弟陸宇的電話打過來。
“沈意離!你人呢?我給你發信息怎麼不回?”
我停下腳步,聲音幹澀地問:“什麼事?”
“我的天,你還不知道?”
陸宇的聲音拔高:“米蘭那邊回郵件了,下周一終麵!你的作品集可要快點整理好!”
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通過了......
可作品集已經被毀了,唯一的逃離機會也沒有了。
情緒不斷堆疊,我終於忍不住蹲在路邊放聲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聲音嘶啞,力氣耗盡。
一片灰暗中,一個念頭劃過腦海。
手稿沒了,我還有備份!
我所有的心血,都存在一個U盤裏。
我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帶著狂喜向家裏奔去,U盤還在行李箱裏。
可當我推開家門,卻看到沈意安手裏正拿著那個U盤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