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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叔一直在外地當“水鬼”。

人人都說他命太硬，容易克妻克子。

轉眼三十六歲的小叔也不打算娶了，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盼著我給他養老送終。

可我沒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天才入冬，就傳來小叔慘死的消息。

爸媽說小叔死不瞑目，屍骨無存，肯定會還魂回家！

他們叫我不能理會他，還得夜裏下葬，用柳條枝鞭打，趕他上黃泉路。

我謹遵教誨，剛摘好柳條枝，院門外就傳來小叔的聲音......

“高遠，開門，是小叔回來了！”

——

“高遠，你耳背啊？我叫你沒聽見？”

電話還沒掛斷，院門外就傳來小叔的聲音。

我沒聽錯。

確實是小叔的聲音。

電話這頭我媽還在苦口婆心的勸我，叫我千萬別心軟。

“高遠啊，你千萬不能心軟知道嗎？你小叔死不瞑目，屍骨無存，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你可千萬不要心軟放他進家門。”

“可是......”

我哆嗦著，額頭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可是什麼？你聽媽的話準沒錯，媽還會害你不成？你千萬不要心軟，也不要去應你小叔的話，今晚你小叔可能會還魂，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死了，隻一心想回家。”

院門上的鎖聲一直響個不停。

小叔還在催促我開門，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進來。

一股泥腥味從門外傳來，濃得我隔幾米遠都能聞見。

我很熟悉這股味道。

在我印象中，小叔的身上一直是這種味道。

因為小叔是當“水鬼”的，身上栓根繩子，戴個小小的氧氣罐，就嵌入地下泥水十幾米深的地方打撈鑽頭。

他的肺活量驚人，憋氣功夫很強，而且遊泳技術很好。

二十來歲出頭的時候，小叔是個遊泳教練，等他年紀慢慢上去後，他的職位被更年輕、更帥氣的大學生代替了，他就辭職了，又去參加了“藍天救援隊”。

小叔說這個職業也挺賺錢，就是讓人感覺莫名有些壓抑。

說是說救援，但救援上來的無一例外都是屍體，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事。

小叔幹了一陣子，轉頭又去當水鬼了。

水鬼這職業挺廢命，但架不住薪資高，每一次下水基本都是拿命去賭，我小叔下水很多次了，次次都平安上岸，這些年不知不覺就賺了幾百萬。

有人說他賺錢太容易了，不太對勁。

有人說他是透支了自己以後的陽壽換了錢，屬於拆東牆補西牆。

所以我小叔今年三十六歲了，還沒有女人肯嫁給他，大家都說他會克妻克子，因為他陽壽都透支沒了，他也活不了多久。

我大氣都不敢喘，隻能不停往火盆裏燒紙錢。

明明剛才還很幹燥的紙錢，現在卻變得好潮濕，夜空中也洋洋灑灑落起了小雨，帶著一股很濃鬱的泥腥味。

“高遠，你在發什麼呆？小叔叫你也不搭理了？你小子是不是骨頭癢了？這麼沒禮貌？”

聽小叔的口氣，好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說好餓好冷，隻想回家吃口熱乎飯，一個勁兒的叫我開門。

我僵硬的站在院子裏，看著他趴在門上張望，一雙沾滿泥濘的手從門縫中伸進來，試圖從裏麵開鎖。

我媽還在電話那頭悄悄的叮囑我。

“高遠你記住了，千萬不要讓你小叔吃家裏的飯菜，喝家裏的水，要不然他就舍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