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場死寂。
“冷”這個姓氏如同驚雷。
【冷?難道是傳聞中那個深居簡出,掌控著龐大商業帝國的財閥掌權人?】
【應該不會吧?那位不是常年都在國外,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麼可能看得上這小小一幅畫?】
阮知瀚卻隻看見謝嫣然偏頭安撫阮暖陽。
他麵無表情:“不賣。誰毀的,誰賠。”
西裝男扶了扶金絲眼鏡,語調平穩卻傲慢:“沒有冷家買不到的東西。您開價。”
周圍有了解內情的人忍不住低聲議論:
【阮少爺這副《少女》是壓軸之作,據說傾注了無數心血,是想向畫中人心意。】
【是啊,這種寄托了深情的畫,意義非凡,怕是千金不換。】
“心上人”三個字猝不及防地刺入謝嫣然的耳膜。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阮知瀚。
然而阮知瀚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阮少爺,或許稍後,您會求我買下它。”西裝男語帶深意。
話剛落。
阮母從人群中疾步闖入,滿臉諂媚:“李特助!誤會!都是誤會!小兒無知,您海涵!”
她轉過頭,瞬間換了一副麵孔,對阮知瀚厲喝:“逆子!不過一幅破畫,趕緊給李特助賠罪!”
隨即指揮下人,把畫包起來。
“我看誰敢!”阮知瀚一步踏前,目光冰冷。
阮母被他當眾頂撞,臉上掛不住,氣得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這個不孝子!你能不能學學你弟弟,這五年來,暖陽擔心我有胃病,每天都在書房放一杯養生茶;我生病時他苦守日夜不眠,還跑斷三雙皮鞋為公司簽下大單。”
“反觀你呢?回來就隻知道爭風吃醋,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阮知瀚眼神裏卻滿是傷痛。
煮養生茶的是他,生病時伺候爸媽的是他,拖著病體為公司拉來讚助的還是他。
可阮暖陽一句“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便把他的功勞全搶走。
阮知瀚想解釋,隻得到一句“你能不能懂事一點,別和你弟弟爭!”
“懂事?”阮知瀚嗤笑一聲,“別拿我和他比,他不配。”
“啪!”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火辣刺痛。
阮知瀚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但比這更疼的,是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謝嫣然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手臂微微抬起,卻被阮暖陽搶先。
阮暖陽哭得梨花帶雨,撲上來抓住阮母的手臂:“媽媽!不要打哥哥!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碰哥哥的畫,求求你別生氣了,要打就打我吧。”
謝嫣然剛剛升起的那一絲微動瞬間被壓下,眼神再次冷硬。
她對西裝男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李特助會意,令人強行取畫。
“阮少爺,畫中人並不願入畫。望你到此為止。”
阮知瀚臉色慘白,看向謝嫣然,她卻正溫柔拭去阮暖陽的眼淚。
“另外通知,”李特助聲音響徹展廳,“此美術館已由冷小姐收購,新主人是阮暖陽少爺。阮知瀚少爺的畫,今後能否展出,由暖陽少爺定奪。”
他輕輕拍手。
工作人員湧入,將阮知瀚的心血之作粗暴扯下,扔棄一旁,換上了阮暖陽的幼稚塗鴉。
阮知瀚指節捏得發白。
阮暖陽假意上前,皮鞋卻“無意”重重碾過地上殘畫:“哥哥,我幫你......”
“滾!”阮知瀚猛地推開他,“別用你的臟腳碰我的東西!”
阮暖陽驚呼著墜入謝嫣然懷中:“然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他泣不成聲。
謝嫣然心疼地護住他,看向阮知瀚的目光盡是失望。
她再次對李特助示意。
李特助上前,語氣冰冷殘忍:“阮少爺,請認清現實。這裏一切,包括這些‘垃圾’,都是冷小姐贈予暖陽少爺的禮物,隻要他開心,小姐願傾盡所有。”
他掏出打火機。
“哢噠。”
火苗躍起。
恍惚中,阮知瀚想起幼年時,母親高高舉起他,笑著說:“瀚瀚真棒,以後一定會成為大畫家。”
中學時,他的畫被人扔進廁所,是謝嫣然不顧臟汙挨個撿起,輕聲說:“瀚瀚,不臟,你的畫是我心中的寶藏。”
就因為這句話,他發奮練習,隻為有朝一日能真正成為她口中的寶藏。
火光映襯著他的麵容,曾經的一切都變成笑話。
“莫說毀這一幅,便是燒光你所有畫,冷小姐也賠得起。”
火焰驟然升騰,貪婪吞噬了那個他珍藏了十年的背影。
火光映著阮知瀚煞白的麵容,映著阮暖陽藏不住的得意淺笑,也焚盡了阮知瀚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暖意與癡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