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窮光蛋”三個字,讓屋裏瞬間一靜。
李鳳霞指著我父母的鼻子吼道。
“好啊!你們一家子都是騙子!合起夥來騙我女兒的感情!”
“不僅那十八萬八的彩禮是借的,連這房子都背著幾百萬的貸款!”
“我們家虧大了!你們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林薇衝到牆邊,一把將我們的結婚照扯下來,摔在地上。
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
她還不解氣,用高跟鞋的鞋跟踩著照片上我的臉,哭著嘶吼。
“周嶼!你竟然敢騙我!你個徹頭徹尾的窮鬼騙子!”
“你用一個空殼子耍了我八年!你怎麼不去死啊!”
薇薇,你不是一直讓我去死嗎?
你看,我做到了。
你現在......滿意了嗎?
李鳳霞在屋裏來回踱步。
突然,她的目光盯住了縮在角落裏的我妹妹周濛。
她一把衝過去,抓住周濛的胳膊。
“他沒錢了!他哥是個窮光蛋!但他還有個妹妹!”
“我聽說她學習很好,年年拿獎學金吧?”
“那也是周嶼的錢養出來的!那也算是他們周家的錢!也該是我們的錢!”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她搶過了周濛一直抱在懷裏的書包。
將拉鏈扯開,把裏麵的東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書本,文具,還有幾個信封。
她撿起那些信封,從裏麵翻出了幾張存折和一遝遝用皮筋捆好的現金。
那是周濛從初中開始,靠著獎學金和省吃儉用攢下的大學學費,一共一萬六千塊。
李鳳霞看都沒看,直接把錢和存折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周濛。
“這些,就當是周嶼騙我女兒青春損失費的利息了!”
“還給我!那是我的錢!”
周濛哭著撲上去想搶回自己的錢。
李鳳霞身後的一個表哥抬起腳,一腳踹在周濛的肚子上。
周濛被踹得倒退幾步,撞在牆上,蜷縮在地,捂著肚子幹嘔起來。
我的魂魄幾近消散。
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雪夜,我背著發高燒的妹妹,在雪地裏走了五公裏,才找到一家診所。
路上,我對她說。
“濛濛,別怕,哥就是你的天。”
“有哥在,天塌不下來。”
可是濛濛,哥食言了。
哥的天,塌了。
我爸怒吼著衝上去,和那兩個壯漢廝打在一起。
我媽則哭喊著撲向李鳳霞,抓她的頭發,撓她的臉。
就在此時,“砰”的一聲,新房的門被推開。
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嘴角帶血的陳浩。
為首的警察看著屋內的一切,眉頭皺起。
“誰是周嶼的家屬?”
“我們接到報警,說這裏有人被非法拘禁和搶劫。”
4
“搶劫”兩個字一出,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李鳳霞鬆開抓著我媽頭發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起來。
“警察同誌!你們可算來了!你們要為我們做主啊!”
“你們搞錯了!我們不是搶劫!我們是來找人的!”
“這個騙子!他兒子周嶼,騙了我女兒的感情,還騙我們家的錢!”
“今天結婚他跑了!是他詐騙在先啊!”
林薇也反應過來,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哭著對警察說。
“警察同誌,誤會,都是誤會。”
“我男朋友......他隻是跟我鬧脾氣,他躲起來了。”
“我們隻是太著急了,想找到他而已。”
“這些東西......都是他自願給我買的,怎麼能算搶劫呢?”
我的父母僵在原地。
我爸指了指地上的李鳳霞,又指了指角落裏的周濛,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不是的!”
陳浩帶著哭腔衝到警察麵前。
“警察同誌,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他們逼死了小嶼!他們把小嶼逼死了!”
“小嶼他......他跳河了!”
李鳳霞發出一聲叫喊。
“你血口噴人!”
“陳浩我告訴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為了給周嶼那個騙子脫罪,你連咒他死的話都說得出口!你還有沒有良心!”
她轉向警察,手指著陳浩。
“警察同誌,你們快把他抓起來!他這是誹謗!是汙蔑!”
林薇的身體一僵,顫聲說。
“陳浩,你瘋了......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周嶼他......他隻是在跟我賭氣,他不會做傻事的......”
為首的警察沒有理會他們的吵鬧,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從身後同事遞過來的物證袋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隻男士皮鞋,鞋上沾著泥沙和水草。
警察將鞋子舉到眾人麵前。
“今天上午十點零三分,旬河大橋的監控拍到有人落水。”
“我們在下遊打撈到了這隻鞋。”
他頓了頓,目光最終鎖定了林薇。
“請問,這是不是失蹤者,周嶼先生的婚鞋?”
那隻鞋,是我為了搭配她親手為我選的那套西裝,特意跑了三家商場才買到的。
我試穿的時候,她還笑著說,我的新郎真帥。
林薇看到那隻鞋的瞬間,瞳孔驟縮,渾身顫抖起來。
嘴巴張著,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最後,一聲尖叫從她喉嚨裏迸發出來,她癱軟在地。
所有人都看著那隻鞋。
那隻本該踏上紅毯的鞋。
警察從口袋裏拿出另一部手機,那是我留在旬河大橋欄杆上的手機。
他按下了播放鍵,一道電子合成音,在房間裏響起。
“當你們聽到這段錄音時,我已經死了。”
“林薇,我愛了你八年,為你付出了我的一切。”
“爸,媽,我努力了,但我真的撐不住了。”
“我留下的這封萬字遺書,會告訴你們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