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度醒來時,沈離舟躺在一個溫暖馨香的懷中。
抬眼,隻見楚盞柔杏眸布滿血絲,憔悴擔憂得仿佛變了個人。
“離舟,你受苦了......”
她似乎極力克製著胸腔裏的怒意,咬牙沉聲:“尚書公子竟對你暗中施加酷刑!你放心,等明日新帝下旨嘉獎我戰功之時,我一定請求嚴懲尚書府,給你一個交代!”
沈離舟記起被烙鐵壓下來那一幕,仍不由渾身顫抖。
好在得遇天子大赦,獄卒隻烙上他大腿,便堪堪停下了動作。
聽楚盞柔眸光狠厲,揚言要嚴懲尚書府,他麻木掀了掀唇。
真正害他至此的人是誰,她分明再清楚不過。
可感受到她對顧淩野的包庇偏袒,沈離舟的心卻再也不會疼了。
這一夜,楚盞柔親力親為照顧著他的傷勢,連一口水都要小心翼翼地喂。
就在要躺下陪他入睡時,門外卻傳來慌亂聲音。
“將軍,不好了!”
“顧軍師他深夜出去跑馬散心,遭了細作埋伏,現下生死不明!”
楚盞柔眼底一震,快步推門而出。
沈離舟早有預料般扯了扯唇角,終究是閉上眼,卻一夜未眠。
次日天不亮,他便穿戴齊整。
等今日沈家翻案,他便要擊鼓鳴冤,狀告毀他沈家墳地屍骨、設立私刑害死青竹之人!
將軍府外,楚盞柔卻匆匆套好衣衫,下了馬車。
她盯向他,眸底是冰冷至極的痛恨:“沈離舟,你為了報複淩野,竟不惜夥同細作使出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害他!”
沈離舟這才注意到馬車裏的男子。
隻見顧淩野衣衫不整,脖頸上全是不久前留下的淩亂紅痕,一看便知二人發生了什麼。
沈離舟荒唐閉了閉眼。
“將軍與顧軍師新婚燕爾,在外共度良宵,我卻不至於低賤至此,插手你二人的床幃之事。”
楚盞柔眼中掠過一絲心虛,卻並不慌亂,冷聲逼問:“淩野喝下的烈性迷藥顯然來自教坊,除了你,還有誰會用?”
沈離舟臉色一白,她已不由分說命人將他鎖入地窖。
他心急如焚想解釋,可女人隻是神色清冷望著他。
“離舟,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過淩野並不怪你,他說隻要你願意在我們的婚筵上吹玉簫助興,他便原諒你。”
沈離舟愕然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楚盞柔明明知道,他的雙手在獄中被上了酷刑,如今指骨盡斷,甚至連筷子都拿不了!
十指連心!她卻要他吹簫給她和顧淩野的新婚助興......
大顆淚珠墜落,他卻淒然笑出了聲,對她的背影決絕開口:
“楚盞柔,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後悔的事......”
“我要與你生生世世,永不再見!”
等到沈離舟再度不堪蜈蚣毒蟲折磨,終於絕望承認:“我認罰......都是我做的,我認!你們放了我......”
地窖終於被打開。
他卻被來人一棍打暈,裝入麻袋......
午後,將軍府張燈結彩,奏起喜樂。
顧淩野一襲新郎官的紅袍,想起昨夜野外的瘋狂,暗自回味。
賓客間傳來議論:“將婚筵設在校場上,還是頭一回!”
“聽說楚將軍的新夫婿可是一位驚才絕豔的軍師,說不願害民傷財鋪張操辦,才想出此法。”
“嘖嘖,如顧軍師這般人才,才配得上楚將軍!”
顧淩野掩下眼底得意,與楚盞柔相視一笑。
喝完喜酒,一眾將士開始比試射箭。
楚盞柔命人送來一口封死的麻袋,高聲道:“今日便用這個活靶子,來給我們的婚宴添添喜氣。”
刹時間,無數將士搭起長弓躍躍欲試!
“射中了!”
“又中了,正中靶心!”
隨著一聲聲喝彩叫好,半吊在空中的活靶子從如驚兔般不顧一切掙紮,到被插滿利箭,陷入垂死般的寂靜。
顧淩野猶豫:“雖然那下人是受沈公子命令給我下的藥,但這樣的懲罰,會不會太過了?”
楚盞柔眼見那麻袋用完被隨手扔在地上,已是血跡斑駁,一動不動。
她毫不在意,淡淡縱容:“隻是小懲大誡罷了,算作替我的顧軍師出氣。”
二人說著,路過那麻袋,被將士們起著哄鬧洞房。
楚盞柔剛嬌羞掀起唇,卻忽地心跳一錯。
不知為何,心底猛然湧上一片空落,仿佛就此失去了什麼摯愛之物。
她定住腳步,重新看向那口死氣沉沉的麻袋。
顧淩野忽然一把打橫抱起她,難得語氣迫切:“盞柔,今日你真的很美,我等不及了......”
楚盞柔便無暇再留意其它,羞赧埋入他懷中。
“淩野,昨夜你太凶了,今日可要溫柔些......”
一片喜氣洋洋中,卻聽將軍府外傳來一道威嚴嗓音。
“聖旨到——”
“將軍夫婿沈離舟,還不快出來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