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衿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砸在地上,鈍痛蔓延開來。
可親耳聽到他說出這個答案時,那痛楚竟意外地沒那麼尖銳了。
或許是這段時間見了太多他對葉鈴蘭的偏愛,心早就被傷得麻木了。
綁匪聽到沈君珩的回答,突然癲狂地笑了起來,“沈君珩,你真以為我是在讓你選嗎?”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摯愛之人的滋味!”
話音未落,綁匪猛地割斷了兩根繩子。
呼嘯的風聲灌入耳膜,薑衿看見沈君珩目眥欲裂地衝過來,伸手去抓的第一根,是綁著葉鈴蘭的那根繩子。
可惜繩子太滑,在他掌心劃過,然後帶著葉鈴蘭急速下墜。
危急關頭,誰才是他心尖上的人,昭然若揭。
薑衿忽然釋懷了。
兩世的執念像被海風卷走,瞬間消散無蹤。
冰涼的海水從耳朵和鼻腔灌入,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
她卻異常冷靜,飛速解開被捆住的雙手,扒掉身上的繩索,轉身朝著葉鈴蘭下墜的方向遊去。
葉鈴蘭自始至終沒醒,入水後像片落葉般往下沉。
薑衿奮力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海浪瘋狂地拍打崖壁,每一次衝擊都要耗盡她幾分力氣,可她死死咬著牙,拚命將葉鈴蘭往水麵托。
刺骨的海水或許刺激到了葉鈴蘭,一直昏迷的她突然嗆出一口水,意識朦朧間,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堅持住”。
薑衿托著她往岸上遊,體力在飛速流失,喉嚨裏湧上一股鐵鏽味。
她咬牙穩住兩人的身形,直到看見岸上有人影躍入水中,朝著她們遊來。
昏暗的光線裏,沈君珩那張寫滿焦急的臉越來越近。
薑衿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葉鈴蘭往他懷裏推,“葉小姐,一定要好好活著!”
她那句輕聲的呢喃,被淹沒在海浪之中。
直到確認沈君珩穩穩接住了葉鈴蘭,才放任自己的身體慢慢往深海墜去。
冰冷的海水包裹全身,肺部像是要炸開,意識漸漸模糊。
頭頂傳來直升機的嗡鳴,忽然,一隻手破開黑暗抓住了她,帶著她奮力往海麵衝去。
薑衿渾身脫力,隻能任由那隻手帶著自己向上。
被推上小船時,她咳得停不下來,仿佛要將她的心肺完全咳出來。
身上披著厚實的毯子,卻依舊擋不住骨子裏的寒意。
對麵坐著陸溪山,旁邊是剛把她救上來的男人。
是陸溪山的兒子,陸時桉。
“陸叔叔,時桉哥。”她啞著嗓子叫人。
“衿衿,新身份已經安排好了。” 陸溪山將一份文件遞過來,“任務詳情都在裏麵,看完記得燒掉。”
薑衿接過文件,點了點頭。
“本來給你安排了其他假死方案,” 陸溪山歎了口氣,“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這次意外正好讓你脫身。”
他頓了頓,語氣凝重:“你的身份設了最高權限,隻有我和時桉知道。此去凶險,務必......”
他拍了拍薑衿的肩膀,“注意安全!”
“我會的,陸叔叔。”
“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陸溪山站起身,準備換乘另一條小船,“時桉會送你上岸,後續都安排好了,跟著他走就行。”
他衝薑衿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薑衿同誌,一路平安!”
薑衿抬手回禮,動作鄭重。
遠處的岸上燈火通明,她知道,沈君珩一定還在指揮著人一遍遍下水打撈。
可自始至終,她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無風無浪的海麵上,載著她的小船漸行漸遠,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