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姐,你都三十了,就不要老牛吃嫩草纏著師兄不放了。”
看見消息的一瞬間,許知白的心猛地一沉,結婚這事她不是沒和裴朔提過,家裏長輩催得厲害,她又到了這個年紀,可每次話一開口就被裴朔以忙於學業研究的理由打回來。
如今他的師妹也能拿這個點羞辱她。
當晚許知白就去找了裴朔,“你到底跟不跟我結婚?你師妹私下怎麼說我,你知道嗎?”
他平靜地看著許知白,“別生氣,隻是句玩笑話。”
“而且,你確實三十了,她隻是表達方式不對,你也不要太敏感。”
許知白的心徹底涼了,當晚,她就打出了一個電話,“徐總,我考慮好了,我願意去濱州開拓市場,隨時可以出發。”
電話那頭的人一愣,隨即是巨大的驚喜,“真的?好,好,早該答應了知白,你是個好苗子,我帶了你七年,最清楚你的潛力,你就應該在市場大放異彩!”
“異地戀什麼的,你們都年輕,可以克服嘛!”
許知白垂下眼簾,“您說得對,我現在想明白了。”
她早該明白的,當她在車內看見那個布偶貓的時候,當她聽見裴朔溫柔的寬慰那個女孩兒時,她就不該再對這段關係抱有幻想了。
她木然地掛斷了電話。
“師傅,去南街巷。”
許知白站在巷口,垃圾堆的惡臭混著酸酸的餿味,昏黃的燈泡掛在電線上,搖搖晃晃照著路口。
她慢慢走進家,沙發上堆著泛黃的襯衣,空調嗡嗡作響,空氣卻壓抑的悶熱。
許知白從床底拖出箱子,一點點收拾好自己的衣物,順便清除自己在屋裏的所有痕跡。
她在這座城市漂泊了七年,卻因為頻繁的搬家租房,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寥寥無幾,一個行李箱,一個背包就足夠裝下所有。
許知白將行李箱搬出門,回頭鎖門的時候,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相框。
相片上的裴朔穿著校服,瘦瘦的,很青澀,但很開心,旁邊站著的許知白曬得黢黑。
那是他高三那年,央求許知白陪他拍的。
許知白一陣恍惚,心口猛的刺痛了一下。
其實高一的時候,裴朔遠沒有照片上那麼狼狽,甚至可以說光鮮。
作為鎮上為數不多的企業家子女,裴朔上學時司機開的那輛奧迪,就足夠叫班上同學羨慕,更別提限量版的球鞋,還有學生時期昂貴的手表。
當然,最傲人的,是他物理天才的身份和從來沒有跌出年級前三的成績。
可高二那年,裴朔家裏的礦場出事了,工人兩死三傷,裴家毫不意外的破產了。
他的父母拋下他出門躲債,裴朔也從曾經的鳳凰落魄成了野雞。
曾經的驚羨變成了巨大的惡意,殺人犯的兒子成了裴朔撕不下的標簽。
在競賽的試卷再度被惡意撕毀,保送名額被占用後,裴朔站上了天台。
那天中午,路過學校的許知白正巧碰上了準備跳樓的裴朔。
“喂!你幹嘛呢?卷子被撕了就用粘膠粘起來啊,家裏沒錢你就去賺錢啊,你這樣站在樓上往下一跳,除了嚇到同學,叫那些小人得意,還有什麼用處?”
“趕緊的,下來!我知道一家巨好吃的煎餅,我請客,咱去搓一頓。”
許知白也不記得那天是怎麼結束的,隻知道,後來,他們相依為命,過了九年。
“哎呦,這就是錄取通知書啊,真金貴,快給我瞅瞅,我還沒見過呢!”
“許知白,我考上大學了。”
裴朔定定地看著許知白,“以後,我會讓你過好日子的,我發誓。”
許知白就傻愣愣地笑,“好啊,我等著你。”
後來,裴朔一路保研直博,進研究所,做項目,成為最年輕的學科帶頭人,甚至在實驗室引進了自己的課題組。
他的導師更是對他寄予厚望,認定他會成為最年輕的副教授,然後一步步走向更高的世界。
他開始給許知白送昂貴的珠寶項鏈,奢侈的包包,以及一些許知白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名牌化妝品。
他像自己多年前承諾的那樣,帶著許知白,一起飛黃騰達。
可是關於結婚的話題,他卻永遠避而不談,直說自己學業繁重。
許知白就這樣一直等,一直等,卻隻等到了他的出國進修申請。
“知白,這次的進修得之不易,我準備了好久,才取得了這唯一的名額,它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許知白慘然一笑,若是她沒有看見裴朔手機屏保上的那個姑娘,或許真的會相信他的說辭。
那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姑娘。
“師兄,實驗又失敗了,哭哭。”
“謝謝師兄上次幫我整理數據,給你點了奶茶~”
“師兄,導兒又催我進度了,江湖救急啊。”
最新的一條消息,女孩兒更是毫不遮掩她對裴朔的愛意,“師兄,考不考慮脫個單?”
裴朔整整隔了一天才回複這條消息。
“抱歉,知白對我有恩,我不能對不起她。”
原來,他們這麼多年,隻是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