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沈瑤。
而是王阿姨,公司那個負責保潔的阿姨。
她正趴在床邊打盹,花白的頭發有些淩亂,眼角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公司裏的人,要麼捧著許晨,要麼敬畏沈瑤,要麼對我這個有名無實的總監不屑一顧。
隻有王阿姨,會在我加班到深夜時,悄悄給我送來一杯熱水,提醒我早點回家。
會在我偶爾咳嗽時,念叨著讓我去醫院看看,別仗著年輕不當回事。
她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兒子,在外地打工。
她幾乎是,把我當成了她的親兒子在照顧。
而現在,在我人生最狼狽不堪的時刻,守在我身邊的竟然也隻有她一個外人。
等醫生給我換了藥後,她哽咽著將我扶起,囑咐道:
「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飯,瞧你臉白成什麼樣了,低血糖了吧?」
我衝著她感激地笑了笑,淡淡道:
「王阿姨,不是低血糖,是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了,沒救了。」
王阿姨原本帶著笑容的臉,頓時僵住了,眼淚抹了一把又一把,唉聲歎氣:
「你還那麼年輕,怎麼就......」
劇烈的疼痛,讓我沒有時間傷感。
好在她還沒開始掛號,我安撫完了她,又坐著休息了一會。
準備回去的時候,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沈總,我隻是摔一跤蹭破皮而已,沒必要住院吧,這也太破費了。」
我停頓在病房外,朝著裏麵看去。
沈瑤正在給許晨切果盤:
「得防患於未然,小病不重視,真得了大病,那就完蛋了。」
「再說了,你為公司作出了那麼大的貢獻,身為老板我照顧你是應該的,跟我客氣什麼,好好休息。」
許晨坦然自若地享受沈瑤對他的照顧,嘴上卻說道:
「我真沒事,倒是陸總監,堂堂大男人卻一推就倒,他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你帶他來醫院看看吧。」
沈瑤不屑道:
「他皮糙肉厚的,比牛還壯,能有什麼事?都是裝的罷了。」
我苦澀一笑。
許晨隻是身體有點不舒服,她就無比重視,不但安排進vip病房,還找來專家問診。
而我都累出胃癌了,體重銳減,臉色慘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她卻覺得我是在裝病。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我搖搖頭,壓下心頭苦澀準備離開。
許晨忽然看到了我,他頓時臉色慘白,拔了針頭,衝出來跪在我麵前:
「陸總監,你是跟蹤過來查崗的吧?」
「我和沈總之間清清白白,她隻是見我生病才送我來醫院的,求你千萬不要多想啊。」
沈瑤扭頭看來,怒火滔天,抬手直接扇了我一個耳光:
「你一天天地淨想這些有的沒的,但凡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當年也不至於弄出錯字合同,害得公司損失巨大!」
我被打得趔趄,鼻子有鮮血流出。
我抬手擦拭,卻越擦越多。
看著沈瑤惡毒的像是看仇人的眼神。
我沉默了。
其實一開始偷聽到他們的對話,我並沒有全信。
畢竟我和沈瑤從小青梅竹馬,十八歲就定下了終身,一起讀書,一起在大城市打拚。
經曆了數不盡的風風雨雨。
我不信她會為了一個助理,這樣傷害我。
可當事實擺在我麵前。
我才知道。
我的信任隻是個笑話。
我也活的像個笑話。
眼前,沈瑤心疼地將許晨扶起,還跪在地上耐心地幫他揉著些許紅腫的膝蓋。
而她看向我時,眼底隻有無盡的冷意:
「道歉!」
許晨擺擺手:
「算了吧,陸總監為公司付出了那麼多,他那麼辛苦,無論做了再怎麼過分的事,也不需要給我一個小員工道歉。」
沈瑤卻挑眉,冷眼看我:
「陸安,我讓你道歉,是不希望你和同事之間的關係鬧的太僵。」
「給你安排那麼多工作,也隻是想激發你的潛力,你五年就賺了一個億,我給你定大目標,也是希望你變得更加優秀。」
「我遲早是要生孩子,回歸家庭的,現在不培養你,到時候怎麼放心把公司交到你的手上?」
是嗎?
可我被她培養得快要死了。
我身上的衣服染紅了,鼻血擦的滿手都是,還滴答滴答的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