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意然一驚,瞳孔猛縮。
猛地將碗放到桌子上,快步衝到床前。
沈聽風蒼白著臉坐在床上,盯著手上一條長長的、被撕裂的傷口發呆。
血跡蜿蜒而下,染紅了褲子,滴在潔白的紗布上,仿佛雪中落梅。
林意然心中蘊藏著一股火:“你在做什麼?!”
沈聽風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林意然怒火更勝,胸口不斷起伏,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辛辛苦苦救你回來,就是讓你這麼作踐自己的嗎?”
沈聽風前世不是沒有過自殘的行為,甚至更為極端,隻是太會掩藏。
她是從他的絕筆信中看到的。
剛大學畢業想一展抱負,就聽到父親被誣陷入獄的消息,人生從雲端跌入穀底。大受打擊的他失去了反抗的心思,被地痞無賴騎在頭上欺負。心中充斥著自我厭棄,任由傷口潰爛發膿,甚至還想過自我了結。
如果不是林意然一點兩點的善意,他甚至撐不到返鄉的那一天。
後來終於回城了,以為能雲開見月明,結果翻案未成,引來了仇家更為嚴厲的報複。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意然的前半生也同樣絕望,但這樣悲慘的兩個人後來卻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她曆盡苦寒,沉澱下來潛心寫作,以自身苦難為作品基底。終於遇見了知己伯樂,作出了一番不小的成就。
他卻早早在苦難中枯萎了。
好不容易再來一次,林意然看著他傷害自己,心上仿佛被一刀一刀劃過。
她憤怒,卻能理解。雖理解,卻無法接受。
他不說話,她也沉默,緊繃著臉去抽屜取出新的繃帶,為他重新上藥包紮。
沈聽風抽出手,林意然就把他的手扯過來。沈聽風扭開頭,林意然就站在他麵前盯著他。
過了一會兒,沈聽風道:“你不用對我這樣。”
遭受變故後不少親戚都對他敬而遠之,朋友們紛紛落井下石,突然接受到一個陌生人的溫暖,讓他感到有點無所適從。
林意然沒好氣道:“我愛咋咋地,你管我。”
沈聽風被噎了一下。
“如果你想為你父親翻案,就好好活下去。”
沈聽風一愣,眼底閃過一絲暗芒,沉下聲,“你怎麼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林意然笑了兩聲,神神秘秘道:“我知道的可多著呢。”
說完,不去看他臉色,徑自將飯碗端過來,一口一口給他喂飯。
為父親翻案,是上一世的沈聽風最渴望的事情,支撐了他走過許多難捱的歲月,這一世也不例外。
對待沈聽風,就要用養兒子的心態。不能光對他好,該嚴時就該嚴,要激起他最深處渴望,轉化為雄雄鬥誌,這樣才能養得根正又苗紅。
沈聽風機械地張開嘴,飄向她的目光帶著隱隱的探究,微蹙的眉宇顯得心事重重。
喂完最後一口飯,突兀的敲門聲響起,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意然。”
江盛恩戴著一副方框眼鏡,臉上掛著微笑,斯斯文文。
“許久不見你來看我了......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