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臨走時，我寫下一封書信交給小廝。

如果林秋晚想要挽留，就讓她來城外道觀找我，然後把一切都解釋清楚。

我卻等了一天也不見她的蹤影。

她還是沒來。

林秋晚太驕傲了，她想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在意旁人的眼光，哪怕會因此傷害他人。

從小到大，我都由著她的性子。

和秦笑成私奔，她有不得已的理由，但這一次我不會再原諒她。

晌午，我回到林府。

當著眾人的麵，收拾我帶來的彩禮。

天竺高僧親手開光的佛陀像、價值連城的天山翡翠、西域的胭脂、包括那一盒我用命換來的漠北神藥......

我讓人將東西全部搬走。

“把我的東西全都放下。”

林秋晚牽著秦笑成破門而入，對我大聲嗬斥。

“奇怪，這些寶物是我外出遊曆時得到的，什麼時候成你的了？”

林秋晚趕緊拉住我。

“別鬧，彩禮給出去了，哪有要回的道理。”

我嗬嗬一笑。

“我的東西就算統統丟進茅廁，也不會繼續留給你。”

氣氛驟然降到冰點。

我將所有彩禮都打包好裝上馬車，離開時卻發現少了一塊養心玉佩。

去年我從漠北參軍歸來後得了嚴重的心病，這塊玉是一位隱士送給我溫養心脈的寶物。

我急忙跑回臥房，翻遍了每一個角落。

正當我找得滿頭大汗時，秦笑成卻捧著我的玉佩。

“你偷走了我的玉佩！”

“我沒偷，這是秋晚姐親手送我的。”

林秋晚將他護在身後。

“笑成沒有偷，這玉佩確實是我送給他的。”

我僵在原地，一臉苦澀。

還記得那玉佩是她親手係好紅繩。

“平安，遇見你是我此生的幸運。”

如今她卻將玉佩帶在別人頭上。

林秋晚抬頭看見我，趕緊走過來拉住我的手。

“今日之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是......”

我縮回手，不著痕跡地躲開她的觸碰。

“玉佩是你送給他的，那最好。”

林秋晚看著自己落在半空中的手怔了怔，輕歎口氣。

“平安，秦笑成是我的藥人，為了治好我的病他受了太多的苦，我不能負了他。”

在林秋晚的眼裏，秦笑成隻是一個心思單純，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可一隻小白兔又怎會半夜爬上新婚夫妻的洞房。

況且秦笑成自幼在紅塵勾欄裏摸爬滾打，說他不諳世事絕對是假的。

林秋晚俯下身子安慰他，一隻手幫他拍著背順氣。

看著他們恩愛，我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我不能明白，我為你付出了二十年，竟不如一個戲子分量重。”

林秋晚慌忙解釋。

“如果你願意把位置讓給笑成，你還能繼續陪在我身邊，就像從前一樣。”

“那玉佩我不要了，從今往後，我們一別兩寬。”

我不再爭辯，轉身快步離去。

握在袖子下的拳頭微微顫抖，指節捏得咯吱作響，咬緊牙才讓自己走的穩當。

我一大早便去後山掃墓。

在我很小的時候便母親去世了，我把自己賣給林府，才為母親求來一塊墓地安葬。

我馬上就要離開，打算在臨走之前再看一眼母親。

穿過樹林，林秋晚正站在母親的墓前。

三個和尚手持法器對著母親的墓地誦經超度。

我的心臟仿佛被塞滿火藥瞬間炸開。

林秋晚順著我的視線看過來。

“秦笑成這幾日晚上總做噩夢，看相的大師說，是你的母親化為惡鬼夜夜纏著他。”

我吼叫著衝上去，打斷超度儀式。

我伸出手，剛碰到母親的墓碑，秦笑成卻一個站不穩摔了一跤。

“哐當”一聲，墓碑撞倒在地，和我的心一樣，四分五裂。

我顫抖著要撿地上的碎片，手被劃出血也渾然不知。

“平安！”

林秋晚跑過來，急切地抓起我的手，心疼不已。

而秦笑成紅了眼眶，原地抽泣起來。

“都怪我身子不好，我這就給姑爺磕頭賠罪。”

說著她便作勢要跪，林秋晚卻一把鬆開我的手，將她攬入懷中。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平安，你的母親已經死了，請節哀。不要因為一個死人為難秦笑成。”

我紅著眼，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這一刻湧上心頭。

“你知道母親是我唯一的親人。”

林秋晚滿眼歉意，可懷中的秦笑成猛然掙紮起身，一頭往石壁上撞去。

“我摔碎了姑爺重要的東西，這條賤命便抵給他吧！”

林秋晚安撫完情緒激動的秦笑成，一臉冰冷地看向我。

“平安，為了一個死人的東西，逼死一條人命，你真是好惡毒的心腸。”

我倒吸一口涼氣，徹底心死。

“你沒有資格提我的母親。”

林秋晚，你欠我的，我一定要一絲一毫地討回來！

我向母親的墓深深鞠了一躬，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