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幾天後，王總那邊果然又來了電話，說是合同細節想再碰一下，晚上一起放鬆放鬆。

這是簽約前最後的確認。

我掛了電話，猶豫了再三，我想起了沒有被報銷的兩萬多血汗錢，想起了財務張姐高高在上的嘴臉和汙蔑我的神情，想起了老板的不滿和威脅，我心有餘悸。

想到我不過是一個沒權沒勢的牛馬，最終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兩千塊的標準，能安排出什麼花樣，我隻能盡最大努力。

我考察了很久，終於找到了在000塊以內，還能滿足王總喝酒陪唱等喜好的娛樂場所。

我提前半小時，到達了那家位於城鄉結合部的歡樂時光KTV。

一股黴味混雜著廉價香氛的味道撲麵而來。

王總坐著他的奔馳到達時，臉上的笑容在看到KTV招牌的瞬間就凝固了。

我像沒看見一樣，熱情地迎上去：“王總，地方稍微簡陋了點，但絕對符合咱們公司的招待標準。”

一進門，黏膩的地板，昏暗的走廊，還有包廂裏吱嘎作響的破舊沙發，都讓王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微笑著給他點了最貴的套餐，2瓶價值888的紅酒，還有2個陪酒小妹。

我客氣地給他倒酒，介紹著這裏的特色，顯得專業又周到。

但自始至終，我都帶著一絲無奈。

我看著他坐立不安，身上的名牌西裝和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桌上的瓜子殼堆成了小山，他一口酒也沒喝。

他終於受不了了。

他幾次想開口，但看著我“真誠”的笑臉，又把話咽了回去。

“趙主管，你們公司......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王總，王總您喝酒啊，這紅酒888，寓意著發發發。”我雖然無可奈何，卻還是真誠的陪著笑臉。

但王總卻看著我神情漠然。

我隻好硬著頭皮說，顫抖的說。

“您上次消費三萬，我們財務隻給批兩千，老板也罵我能力不行，隻會弄虛作假。王總，老弟我實在沒能力再墊兩萬八了，工作底薪低，提成沒拿到，過去半年我一直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家裏父親一直生病，開銷全靠老婆一個人快撐不住了，真的連房租都交不起了，我對比了很多家，這裏在標準範圍內，絕對......”

話沒說完，我突然沉默了下來。

我看到王總握著手機的手指都發白了。

他眼中的疑惑，慢慢變成了壓抑不住的怒火。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猛地站起身。

砰！

包廂的門被他狠狠摔上，那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

他的背影，充滿了被羞辱後的決絕。

我的心，徹底冷了下去。

我慢悠悠地結了賬，兩千八，我自己還倒貼800。

剛坐進車裏，手機就瘋狂地響了起來。

是我老板孫遠。

“趙陽，你現在立刻滾到公司來！”

他幾乎是在咆哮。

我心裏平靜無波，開車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司。

砰！

老板辦公室的門被他一腳踹開，聲音比王總摔門時還響。

“你今天晚上幹了什麼好事？！”老板劈頭蓋臉地吼道，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王總的助理剛打電話給我，說我們公司在耍他！不知好歹！宏業的合作，我們被正式踢出局了！”

他的每句話，都像重錘，一下下敲在公司的未來上。

言語中，滿是對我胡鬧的震怒，和對事情失控的抓狂。

我內心沒有任何波瀾，隻是覺得這場鬧劇終於要落幕了。

我想解釋嗎？

不，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我怕他覺得我小題大做嗎？

為了兩萬八，丟掉一個億，這筆賬誰都會算。

我抬起頭，迎著他要吃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