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我再醒來時。
人已經躺在醫院裏了。
臉上的油彩已經洗去,頭發也被徹底剃成了光頭。
顧霜月就守在我的病床邊,見我醒來後。
她滿臉歉意的摸了摸我的臉:「浩天,對不起。」
「今天是我太衝動了,我不該對你動手的。」
「醫生說,還好送來的及時,不然你就要燒出肺炎了!」
「你不舒服,怎麼不開口告訴我呢?」
「我知道,這些年為了照顧如風你受了很多委屈。」
「但是再怎麼樣,你也不能用我們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你說,像你這樣的全職煮夫,離了我,你又能去哪?」
我目光麻木的躺在病床上,手有些後怕的撫摸著自己手背上的針頭。
這三年來,我不止一次向顧霜月提出過離婚。
每一次,她都會短暫的變成今天這樣深情款款的樣子。
可是過不了多久,就又會故態複萌。
打著報恩的旗號和佟如風曖昧不清。
為了佟如風打壓我,嫌棄我,苛責我。
我吵過,鬧過,掙紮過。
每一次都折騰的身心俱疲。
四個月前,我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她同意我淨身出戶。
顧霜月卻直接將我拽進臥室,朝我臉上甩了一大堆我和她結婚三年的全部花銷。
那筆天文數字,就算是把我賣了也根本賠償不起。
這一次,她又剃光了我的頭發。
別說是離婚,我可能連出門的勇氣都沒有了。
見我依舊不肯說話。
顧霜月溫柔的在我額前落下一吻,又貼心的為我戴上一頂昂貴的針織假發。
「浩天,你要相信我。」
「我對如風從來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我照顧他,隻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我的愛人,我的丈夫,永遠隻有你一個!」
「我保證,這次你回去之後,如風他之後再也不會胡鬧了!」
「如果他再胡鬧,我就立刻把他送去療養院!」
我表麵上認命的點了點頭。
實際上卻並沒有把顧霜月的話放在心上。
三年來,她這樣的承諾已經太多太多。
可我沒有想到,在往後的一個月裏。
佟如風果然如顧霜月所說的那樣乖巧起來。
每天乖乖吃飯,乖乖睡覺,有時候甚至會幫我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
我原本以為,顧霜月會看在我這次真的病重的份上。
會這樣一直保護我,直到佟如風的病情有所好轉。
可就在一個月後的一次晚飯時。
顧霜月恰好加班不在。
佟如風抓了兩隻毒蠍子分別放進了我和他的碗裏。
當顧霜月趕到醫院的時候。
看見的就是我和佟如風分別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手上掛著維持體力的點滴。
醫生告訴她:「很抱歉小姐,因為事發突然,所以醫院現存隻剩下一瓶蠍毒血清了。」
「我們根據病人的中毒情況,和身體狀況評估,我們決定先給這位重度嚴重的先生注射。」
「現在處置室已經準備好了,您在這裏簽個字就好了!」
顧霜月接過醫生手裏的筆,一旁麵色明顯紅潤的佟如風忽然喊了一聲。
「嗚嗚嗚,顧姐姐,如風痛痛,如風痛痛啊!」
顧霜月簽字的手立刻停了下來,一把將佟如風摟進懷裏。
「不行!我要求你們把血清先給如風用!」
醫生皺眉,隻能又和顧霜月講述了一遍厲害關係。
「小姐,您可以看見的,明顯是這位先生中毒情況更嚴重。」
「而且如果不及時解毒,他的腿很有可能需要截肢!」
顧霜月厲聲打斷醫生:「我不管有什麼影響!你聽不到病人在喊痛麼?」
「如果你不第一時間把血清給如風注射,我就把你們整個急診科都送上法庭!」
醫院最害怕的就是顧霜月這樣情緒不穩定的醫鬧。
在她劍拔弩張的威脅下。
醫生隻能把剛剛給我騰出來的平車送給了佟如風。
我捂著已經發黑的左腿,心仿佛沉到了穀底。
模糊的眼底分不清淚水還是痛出來的汗水。
「霜月,求你......」
「救救我......救救我吧......」
「我不能失去我的腿啊......」
蠍子蟄傷了我的下頜,所以導致我每說一句話都會猶如灼燒般的劇痛,並且分泌大量口水。
我伸出手,試圖抓住顧霜月的衣角。
可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將我的手從她的衣服上扒開。
最後,幹脆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蔣浩天!你鬧夠了沒有?」
「不就是讓你多等一會兒血清麼?」
「如風身體瘦弱,你皮糙肉厚,你多等一會兒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你每天在家享福,把自己吃的膀大腰圓,還好意思插隊跟如風爭血清!真是不要臉!」
顧霜月的巴掌很重,扇得我眼前一黑。
失去意識前,我幾乎沒有聽清顧霜月對我的謾罵。
我看到的,隻有佟如風靠在平車上朝我露了個得意洋洋的微笑。
那笑容,怎麼看都不像個心智隻有八歲的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