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僵在原地,渾身冰冷,透過門縫死死地盯著休息室裏的一幕。
昏暗的燈光下,傅景深將那個叫蘇晚的嬌小女人死死抵在牆角,高大的身軀帶著極強的壓迫感,那雙曾讓我無限沉溺的桃花眼,此刻猩紅一片,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蘇晚被他嚇壞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地往下掉。
“我沒有......景深哥,我隻是覺得我不配那個角色......有那麼多比我優秀的人......”
看到她哭,傅景深周身的戾氣瞬間消散。
他慌了神,剛才還像是要毀天滅地的男人,此刻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忙腳亂地去給她擦眼淚。
他的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卑微和心疼。
“別哭,是我錯了,我不該凶你。”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那個角色我們不要了,我再給你找更好的。”
“隻要你別不理我,別不要我,好不好?”
我站在門外,如墜冰窟。
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自己的心跳聲。
我想起三年前,我母親病危,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我瘋了一樣給他打了幾十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回了一條冰冷的短信,言簡意賅。
“在忙,勿擾。”
就這四個字,連一個標點符號都透著刺骨的寒意。
後來他回來,我哭著質問他為什麼不接電話,說我差點連媽媽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他隻是淡淡地皺著眉,像安撫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幫我擦掉眼淚,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以為是什麼小事,誰知道你這麼脆弱。”
是啊,我這麼脆弱。
所以我活該被他敷衍,活該看著他把所有的耐心和偏愛,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原來,他的偏執症不是對誰都會發作的。
他隻是,不對我發作而已。
他不是沒有耐心,隻是耐心沒有給過我。
他不是不會哄人,隻是他想哄的人不是我。
我這五年,算什麼?
一個免費的保姆?一個治療他心理疾病的工具?
手裏的保溫桶再也拿不穩,“哐當”一聲摔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
蓮藕排骨湯灑了一地,溫熱的液體濺在我的腳踝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隻覺得那股熟悉的香味,此刻聞起來惡心得讓人想吐。
裏麵的兩個人被這聲巨響驚動,齊齊看了過來。
看清是我,傅景深完美無瑕的臉上閃過一絲清晰可見的慌亂,但那慌亂稍縱即逝,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冷靜自持。
他鬆開蘇晚,大步朝我走過來,甚至還體貼地避開了地上那一片狼藉的湯汁。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眉頭緊鎖,語氣裏帶著一絲被撞破好事的不耐和責備。
“你怎麼來了?”
“不是讓你在家等我嗎?”
他身後,蘇晚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嘴角飛快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隨即又立刻裝出一副柔弱無辜的樣子,怯生生地開口:“景深哥,這位就是嫂子嗎?”
“嫂子,你別誤會,我和景深哥隻是在對戲......”
她的聲音不大,每一個字卻都像針一樣紮在我心上。
傅景深立刻回頭,將她護在身後,仿佛我是什麼會吃人的洪水猛獸。
他對我說:“她膽子小,你別嚇著她。”
我看著他下意識的維護動作,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無法呼吸。
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我艱澀地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傅景深,你助理說......你犯病了。”
傅景深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閃躲,生硬地回答:“他看錯了。”
“我們隻是在討論劇本,你這麼多疑做什麼?”
他又恢複了那副溫和疏離的樣子,仿佛剛剛那個偏執卑微的男人,隻是我長達五年的婚姻裏,又一場荒誕的幻覺。
“湯都灑了,我讓助理送你回去,”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眼中閃過厭惡,“我今晚還有慶功宴,走不開。”
說完,他轉身就要拉著蘇晚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五年來的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我衝上前,死死拉住他的手腕,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傅景深!”
“三年前我媽病危的時候,你也是在陪她對劇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