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都山，丹道大會。

時隔三百年，曾經象征著無上榮耀的盛會，如今卻透著一股蕭索與絕望。

高台之上，君無痕一襲銀袍，麵容依舊俊美，隻是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陰鬱，讓他看起來像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

他身旁，月靈犀身著華服，麵色蒼白，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三百年的停滯，早已磨平了她所有的意氣風發。

我混在人群中，穿著最不起眼的粗布麻衣，像一粒塵埃，靜靜地看著台上那對狗男女。

無數煉丹師捧著自己煉製的“丹藥”或找到的“靈藥”上台，又被一次次失望地駁回。

那些所謂的靈藥，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堆靈氣盡失的枯草。

“下一個，雲霄宗，楚凡！”

隨著司儀的唱喏，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走上高台。

他麵容俊朗，氣質出塵，一出場便引來無數少女的驚呼。

“是楚凡！聽說他三年前於一處上古秘境中偶得殘卷，是三百年來最有希望破解詛咒的丹道天才！”

“據說天尊大人對他青眼有加，若他真能成功，說不定......”

我看著那個叫楚凡的男人，眼神微微眯起。

隻見他從容不迫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株植物，高高舉起。

正是那株“還神草”！

“啟稟天尊，”楚凡的聲音清朗，帶著強大的自信，“此草名為‘還神草’，晚輩於古籍中發現，它本身不含靈氣，卻能中和萬千藥性，晚輩認為，它就是破解丹藥詛咒的關鍵！”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高台上的君無痕，那雙死寂的眼眸裏，終於迸發出了一絲光亮。

他死死地盯著那株還神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此話當真？”

“晚輩願當場一試！”

楚凡要了一枚三百年前煉廢的“凝神丹”，那丹藥灰撲撲的，與石子無異。

他摘下還神草的一片葉子，指尖燃起一縷微弱的丹火，將葉片煉化成一滴翠綠的汁液。

他的手法，竟與我當年有七分相似。

汁液滴落在廢丹上。

下一刻，奇跡發生了。

那枚灰撲撲的丹藥，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層柔和的瑩光！一股失傳了三百年的、精純而濃鬱的丹香，瞬間席卷了整個天都山頂！

“丹香！是真正的丹香！”

“天啊！廢丹複生了！丹道有救了！”

整個會場徹底沸騰了！無數煉丹師老淚縱橫，跪地高呼。

君無痕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一步跨到楚凡麵前，眼中是壓抑不住的狂喜。

月靈犀更是像瘋了一樣衝過來，雙眼赤紅地盯著那枚丹藥，尖聲叫道：“這丹藥！給我！快給我！”

楚凡看著那張因嫉妒和渴望而扭曲的臉，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但還是將丹藥遞了過去。

我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容，愈發冰冷。

真是......一出好戲。

偷了我的理論，用了我的草藥，現在，還要用我的丹藥去救我的仇人。

楚凡，你可真是個好人。

就在月靈犀即將碰到丹藥的那一瞬間，我動了。

我沒有衝上高台，隻是在人群中，指尖對著那枚丹藥，輕輕一彈。

一絲無人察覺的、屬於詛咒本源的氣息，悄無聲息地沒入了丹藥之中。

高台上，月靈犀的手指剛剛觸碰到丹藥。

“嗡——”

那枚剛剛複蘇、瑩光閃爍的丹藥，突然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那柔和的瑩光瞬間變成了詭異的暗紅色！

精純的丹香，化作了一股帶著腥甜的惡臭！

“啊！”

月靈犀像是被蠍子蟄了一樣，慘叫著縮回手，隻見她的指尖，竟被腐蝕出了一片焦黑！

“這......這是怎麼回事？”

楚凡也愣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親手複蘇的丹藥。

君無痕臉色大變，他一把奪過丹藥，用神識探查，下一秒，他的臉色變得比月靈犀還要難看。

“丹氣......逆轉了！”他聲音沙啞，充滿了驚怒，“這丹藥，現在是劇毒！”

什麼？！

全場再次嘩然，剛剛還沉浸在狂喜中的煉丹師們，如遭雷擊。

希望，在他們眼前，碎成了粉末。

楚凡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喃喃自語：“不可能......我的理論不可能錯......古籍上就是這麼寫的......”

我混在人群中，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冷笑。

古籍？

那本古籍，恐怕是我當年隨手丟棄的草稿吧。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還神草能複蘇丹氣，也能......引爆丹氣。

而引爆的開關，就是我，沈青顏。

就在全場陷入混亂之際，一個清冷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嘈雜。

“理論沒錯，是用法錯了。”

所有人循聲望去，目光聚焦在角落裏那個穿著粗布麻衣、身形瘦弱的少女身上。

也就是，我。

我迎著成千上萬道驚愕、懷疑、探究的目光，一步步，走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