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敗了。
徹徹底底地敗了。
我不僅沒能坐上那張鳳椅,還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廢人。
我成了這五百年來,最大的笑話。
黑暗中,我仿佛能看到滿朝文武的嘲笑,能聽到我那十八歲皇父的嗤笑,更能看到母後那雙永遠帶著憐憫與掌控的眼睛。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啃噬聲將我拉回現實。
撕心裂肺的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我的血肉正在被一片片撕下。這些曾經是我妹妹的怪物,正貪婪地享用著她們長姐的身體。
意識開始模糊,死亡的陰影將我籠罩。
不,我不能死!
我李鳳儀,當了五百年的太女,熬死了一百二十八個妹妹,不是為了死在這種鬼地方,成為滋養這些怪物的食糧!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翻了個身,想要甩開身上的怪物。
可我的掙紮,反而更激起了她們的凶性。
一隻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咬向我的胸口。
“鐺!”
一聲脆響,它的獠牙像是咬在了金石之上,竟被生生崩斷。
怪物吃痛,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我低頭看去,隻見我貼身存放的一枚玉佩,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青光,將我心口護住。
這玉佩,是我二百歲生辰時,我最疼愛的三十六妹,李青鸞送給我的。
她說,這是她在一處上古秘境尋得的“同心玉”,姐妹佩戴,可保心意相通,平安順遂。
後來,她“病逝”了。
我曾以為,這不過是一件普通的護身玉器,是妹妹的一片心意。可現在,它似乎並不簡單。
那隻被崩斷牙的怪物,愣愣地看著發光的玉佩,渾濁的眼中竟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迷茫。
它沒有再次攻擊,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連滾帶爬地退開了。
其他的怪物也察覺到了異樣,她們停下了啃食,紛紛圍了過來,喉嚨裏發出不安的低吼,像是一群野獸在警惕著未知的危險。
她們,在害怕這枚玉佩!
就在這時,我胸口的傷口處,一滴因為掙紮而滲出的鮮血,緩緩滴落在玉佩之上。
嗡——
玉佩猛地光芒大盛!
一道柔和的青色光幕,以我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將所有怪物都推了出去。
那些怪物被光芒照到,竟不再嘶吼,一個個安靜下來,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仿佛在抵抗著什麼,又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我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微弱而飄忽的聲音,像隔著萬水千山的呼喚。
“......姐姐......”
是青鸞!是三十六妹的聲音!
“青鸞?是你嗎?你還活著?”我激動地在心中呼喊,幾乎忘了身上的劇痛。
“姐姐......活......下去......”
那聲音斷斷續續,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母後......鼎爐......煉化......”
“皇陵......深處......陣眼......”
“......唯一的......破綻......毀了它......”
“姐姐......忘了......我......”
聲音,戛然而止。
玉佩上的光芒,也隨之散去,恢複了古樸無華的樣子。而那些怪物,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紛紛退回了黑暗的深處,消失不見。
危機,暫時解除了。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地喘著氣,腦子裏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鼎爐?陣眼?煉化?
這些破碎的詞語,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五百年來積壓的所有困惑和疑慮。
母後渡劫失敗,卻能保持大乘修為,青春永駐。
我們這些女兒,無論天資如何,最終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這座陰森的皇陵,這些變成了怪物的妹妹......
一個恐怖的真相,如同一道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開。
原來,母後所圖謀的,根本不是什麼重修一世,再渡神劫!
她是在用我們這些女兒的血脈、氣運甚至生命,來修煉一種禁忌的邪術!
我們,都是她的“鼎爐”!
那些所謂的“病死”、“意外身亡”、“走火入魔”的妹妹們......全都是被她,吸幹了氣運和生命,變成了這座皇陵裏,維持某個大陣運轉的“養料”!
而我,李鳳儀,她最出色的女兒,她等了五百年的大乘期......是她養了五百年的,最完美的“主鼎”!
逼宮,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地,將我這個“主鼎”,投入“丹爐”的借口!
“噗——”
我一口心血,猛地噴了出來。不是因為傷勢,而是因為,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母後!
你這個瘋子!畜生!
我李鳳儀,若是不死,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我掙紮著坐起身,低頭看著自己被啃噬得白骨森森的身體。
雖然修為被廢,但這副被淬煉了五百年的大乘期肉身,還在!隻要肉身不滅,我就還有希望!
我緊緊握住手中的“同心玉”,這是青鸞用魂飛魄散換來的,我最後的機會。
活下去!找到陣眼,毀了它!
我要讓那個女人,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開始嘗試修複傷勢。我發現,我的血肉,正在以一種緩慢但堅定的速度,自我再生。
這不見天日的皇陵,困不住我。
這裏,不是我的終點。
而是我李鳳儀,重生的起點!
妹妹,等著我,姐姐這就去找你說的“陣眼”,不管那是什麼,我都要親手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