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登聞鼓響,聲震九重。
非天大冤情,不得敲響。
我剛換下沉重朝服的手,猛然頓住。
沈君澤剛死,他的後手就來了。
“宣。”我冷冷吐出一個字。
大殿之上,暖香嫋嫋,我端坐於鳳位,看著一個身形佝僂的老者,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男童,一步步走了進來。
那孩子約莫四五歲的年紀,穿著不合身的粗布棉襖,小臉凍得通紅,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卻毫無懼色,直勾勾地打量著這金碧輝煌的宮殿。
當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我整個人如遭雷擊。
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像極了沈君澤,充滿了算計與冰冷!
可那挺翹的鼻梁,和那緊抿著倔強弧度的嘴唇,卻分明......是我的翻版!
我的心,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
“罪臣族叔沈安,叩見太後娘娘!”
老者跪倒在地,重重磕頭,聲音沙啞:“娘娘,攝政王雖死,但沈家的血脈不能斷啊!”
他猛地一拽那個孩子:“這是攝政王唯一的骨肉,沈念安!是攝政王......是攝政王五年前,拚死從一場大火中救回來的!”
“君澤自知罪孽深重,臨死前托付老奴,務必將孩子送進宮中,交由娘娘撫養!”
五年前?大火?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五年前,我流產,沈君澤將我扔進時疫院。
五年前,我的孩子......
不可能!我親眼看著他化成血水......
“你憑什麼說,他是沈君澤的兒子?”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一種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恐懼,而微微顫抖。
“娘娘請看!”
沈安從懷中掏出一塊用布包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玉佩,高高舉過頭頂。
“此乃信物!是當年娘娘您的嫁妝,君澤一直貼身收藏!”
我死死盯著那塊玉佩那是我出嫁時,母親給我的壓箱底的寶貝,我以為早就在那場“時疫”中遺失了!
“孩子......孩子的後腰處,有一塊梅花狀的紅色胎記!”老者急切地喊道,“這是沈家人代代相傳的印記!”
不!
我的心臟驟然停止!
我懷孕時,曾無數次夢到我的孩子,後腰上有一塊梅花胎記!
這件事,我隻當夢話,跟沈君澤說過一次!
我緩緩從鳳位上站起,高高的花盆底鞋踩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我走到那孩子麵前,他仰著頭,用那雙酷似沈君澤的眼睛看著我。
他冷不丁地開口,聲音清脆,卻字字誅心:
“你就是那個殺了我爹爹的毒婦,蘇婉兒?”
我伸出手,想要觸碰他,指尖卻抖得不成樣子。
“你叫......念安?”
他猛地拍開我的手,眼中滿是憎惡:“別碰我!我爹爹說了,你是個蛇蠍心腸的怪物!為了權力,連親生骨肉都可以不要!”
轟!
我的世界,天旋地轉。
沈君澤!你好狠的心!
你當年......你當年根本沒有殺掉我的孩子!
你偷走了他!你把他藏了起來!
你給他取名“念安”,是讓他念著誰的安?
你把他教養成一把最鋒利的刀,在他父親死後,送回來,插在我這個親生母親的心臟上!
“噗”
我再也忍不住,一口心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身前的鳳袍。
“娘娘!”錦瑟大驚失色。
那孩子看著我吐血,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露出了一絲快意的冷笑。
那神情,和沈君澤臨死前,一模一樣!
我擦去嘴角的血,笑了,笑得比那殿外的風雪還要冷。
“好,好一個沈君澤。”
“來人!”我猛地轉頭,眼中殺意凜然,“傳禦醫!把白瓷碗和銀針拿來!”
“本宮要滴血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