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言之臉上的不耐與厭惡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驚愕，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續命血脈？蘇晚，你燒糊塗了開始說胡話了？”

短暫的震驚過後，他臉上浮現出更深的譏諷和鄙夷，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名貴的鑽石袖扣。

“你以為編出這種荒誕不經的故事，我就會信你？就會為了你這種滿腹心機的女人，留下來，錯過心心的生日？”

他輕蔑地看著我，眼神仿佛在說“你不過如此”。

“收起你那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我見得多了，對我沒用！隻會讓我覺得你更惡心！”

他轉身，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拉那扇沉重的紅木大門。

上一世，他就是這樣決絕。

而我，隻能像個無助的棄婦，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抱著辰辰逐漸冰冷的屍體，在無盡的黑夜裏崩潰哭嚎。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顧言之，”我抱著滾燙的兒子，聲音冷靜得像淬了冰，“你盡管走。”

“你走出這個門，我就立刻打開那扇窗。”

“辰辰現在41度，高燒驚厥，從三十三樓掉下去，連痛苦都感覺不到，應該會走得很安詳。”

“至於我，我死了，蘇家的血脈就徹底斷了。”

“到時候，可就不是爺爺把你活剮了那麼簡單。”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是整個顧家，你高高在上的父親，你養尊處優的母親，還有你引以為傲的家族企業，全都要給我們母子陪葬！”

我的話，像一把無形的、鋒利的尖刀，終於讓他拉門的手死死地停在了半空。

他猛地轉過身，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眼底第一次出現了驚疑和動搖。

“你......你怎麼會知道......”

他想問我怎麼會知道“續命血脈”的事，這本是顧家最高級別的機密，除了老爺子和他父親，連他母親張嵐都隻是一知半解。

我怎麼會不知道？

上輩子我死後，靈魂飄蕩在顧家老宅，親眼看著顧老爺子在我死後不到三天就口吐黑血，撒手人寰。

親耳聽到顧家的家庭醫生痛心疾首地對顧言之嘶吼：“蘇晚小姐是百年難遇的續命血脈！她的心頭血是維持老爺子生命的唯一良藥！她死了，神仙也救不了顧家了！”

我看著顧家股市一夜崩盤，家產被迅速查封，看著他從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那種報複的快感，遠不及我失去辰辰的萬分之一！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抱著辰辰，一步步後退，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冰冷的玻璃貼著我的後背，我甚至能感覺到窗外三十三樓高空凜冽的寒風，正呼嘯著催促我解脫。

“言之！你磨蹭什麼呢？心心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等急了！”

就在這時，一個雍容華貴的身影踩著Jimmy Choo的高跟鞋，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是我那高高在上的婆婆，張嵐。

她一看到我還穿著睡衣，額頭淌血地抱著孩子站在那裏，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川”字，眼中滿是嫌惡。

“蘇晚！你又在鬧什麼？言之今晚有天大的要事，你非要拖著他後腿是不是？”

“還有你額頭上的血是怎麼回事？故意弄出來博同情的？你這種女人的低劣手段我見多了！”

她連看都沒看我懷裏已經快要燒得沒氣的辰辰一眼，徑直走到顧言之身邊，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走，兒子，別管她，一個不下蛋的雞，死了就死了，正好給心心騰位置。”

顧言之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想甩開張嵐的手，卻又顧忌著什麼，動作僵硬。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懷裏滾燙的辰辰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悲傷，無力地哼唧了一聲。

這時，顧言之的手機不合時宜地亮了起來，屏幕上，“心心寶貝”四個大字正在歡快地跳動。

他慌亂地看了一眼手機，又驚懼地看了一眼我，眼神裏的掙紮和恐懼，讓我覺得無比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