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直到敬酒環節，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像針一樣紮進她的耳朵。

“聽說顧家小少根本沒來，是被陸小姐絆住了吧？”

“這新娘也太可憐了，結婚當天被新郎放鴿子。”

“誰知道她是怎麼勾搭上顧家的，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說不定有什麼豪門內情。”

“我聽說好像跟顧彥的病有關吧。”

林小夢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難堪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就在這時，顧笙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她身前，端起酒杯，對眾人說：

“今天是我弟弟顧彥和林小夢小姐的大喜日子，阿彥臨時有緊急公務纏身，委托我代他招待各位。各位的祝福，我替他們收下了。這杯酒，我敬大家。”

他從容不迫，幾句話就化解了尷尬的氣氛。

席間，有人故意刁難，要林小夢單獨喝酒。

顧笙都一一擋了下來，他替她擋酒，替她回答那些刁鑽的問題，甚至在她不小心打翻酒杯時，第一時間遞上幹淨的紙巾。

“別理他們。”

他湊近她耳邊，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林小夢猛地抬起頭，撞進顧笙深邃的眼眸裏。

那裏麵沒有算計，沒有利用，隻有一種淡淡的、近 乎悲憫的理解。

這是她來到顧家三年，第一次感受到不帶任何條件的善意。

顧彥的溫柔是精心編織的網，而顧笙的照顧，卻像冬日裏偶然照進窗欞的一縷陽光，微弱，卻足以讓她冰封的心，悄悄融化一角。

“為什麼......要幫我？”林小夢忍不住問。

顧笙看著她，沉默了片刻，才說：“你不該是這樣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做你自己就好，不必委曲求全。”

做你自己。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林小夢的腦海裏炸開。

她為什麼要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放棄自己的生命？

她是一株結香花啊，是在山林裏吸收了百年日月精華才化形的。

她本可以好好活著，是顧家設局將她淪落此地步。

活下去的念頭，像一顆種子，在她的心底悄然萌發。

看著眼前的顧笙，林小夢突然心生一計。

他是顧彥的哥哥，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他看起來比顧彥更有能力，也更......善良。

她要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她可以做任何事。

包括，勾引顧笙。

她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算計，再抬眼時，眼底已經氤氳上一層水汽，看起來楚楚可憐。

她輕輕拉了拉顧笙的袖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大哥......我有點冷。”

顧笙低頭，看到她裸露的肩膀微微瑟縮，便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外套上帶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幹淨而沉穩。

“謝謝大哥。”

林小夢抬頭，衝他露出一個怯生生的、卻足以讓任何人心動的笑容。

顧笙的眼神微動。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直置身事外。

可剛才，看到她在眾人麵前強裝鎮定，看到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絕望，他心中某個地方，突然軟了一下。

那是一種混雜著惋惜、憐憫，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動。

他移開目光，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淡：“婚禮快結束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林小夢沒有再說話，隻是乖巧地跟在他身後。

婚禮結束後，林小夢被送回了她和顧彥的婚房。

房間裏布置得極盡奢華，空氣中彌漫著玫瑰和百合的香氣。

可這一切，在林小夢看來，都充滿了諷刺。

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

顧彥今晚一定會回來的。

他要完成最後一步，取走她的內丹。

她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了。

林小夢心頭一緊，以為是顧彥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表情，才開口：“進來。”

門開了，走進來的卻是顧笙。

他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剛讓廚房做的，你今天沒吃什麼東西，喝點粥墊墊肚子。”

林小夢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感激的神色：“謝謝大哥。”

她接過碗，指尖故意觸碰顧笙的手，一股涼意攀上顧笙。

林小夢見顧笙沒有拒絕的意思，她心下一動，想要更進一步。

她眉目含春，把粥放下後主動牽起顧笙的手，放在自己唇邊。

顧笙呼吸紊亂，卻沒有推開她，他想知道，這個小花精為了活下去能做到哪一步。

林小夢性感的唇吻在顧笙的手心上，她把顧笙的手放在自己腰間，拿起桌上的紅酒含了一口後直直地朝著顧笙的唇去。

顧笙不僅沒拒絕，反倒是反客為主的狠狠吻住林小夢的唇。

紅酒在兩人的唇舌間流轉。

林小夢更是直接整個人都軟在顧笙身上。

兩人吻得意亂情迷間，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哥......夢夢？你們在幹什麼！”

顧彥臉色陰沉，不敢相信自己的親哥和自己的妻子在行如此苟且之事。

見顧彥回來了，兩人非但沒有心虛的分開，反倒是吻得更加動情了。

“阿彥，我現在是顧笙的妻子，你該叫我一聲嫂子。”

“什麼？夢夢，我知道我不能親自來參加婚禮確實是我的錯，可是你也不能拿這種事來氣我啊。”

顧彥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就去哄了陸雪半天，及被偷家了。

他原本隻是讓自己的哥哥代替自己出席婚禮，他之所以這樣，是堅信林小夢對自己的愛無可替代，也相信自己的哥哥絕對會站在自己這邊。

“你根本就不愛我，我嫁不嫁給你有什麼區別呢。”

“我怎麼會不愛你呢？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

“那你解釋今天為什麼不來！”

“我......我可以解釋的，陸雪今天突然暈倒了，我隻能先送她去醫院......”

“全世界隻有你一個人了嗎？陸家的下人呢？非得你去送，非得在我們大婚的日子暈倒？顧彥，你覺得我會信嗎？”

林小夢崩潰大喊。

顧彥不知道如何反駁，“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還有下次嗎阿彥，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林小夢哽咽了，眼淚撲簌簌的落下。

顧彥很吃驚。

“哥，你把這事告訴她了？”

顧笙沒有說話。

“那晚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顧彥知道林小夢說的是什麼。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顧彥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慌亂。

他試圖上前拉住林小夢的手，卻被她猛地甩開。

“那你告訴我，是什麼樣的？”林小夢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告訴我，每月給我吃的藥不是為了讓我乖乖交出內丹！告訴我，你娶我不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顧彥的心上。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辯解不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顧笙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冷靜得像冰：“阿彥，事到如今，再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哥！你瘋了！”顧彥不敢置信地看著顧笙，“她是我的妻子！是用來救我的藥！”

“她不是藥，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顧笙的眼神銳利如刀，直視著顧彥。

“而且，你對顧家來說根本沒多大價值，林小夢我要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個老道士找過我，他說取內丹之事凶險萬分，稍有不慎，小夢便會魂飛魄散。你為了自己，根本不顧她的死活。”

顧彥被說得啞口無言。

他確實從未考慮過林小夢失去內丹後的下場，他隻當林小夢是個可以隨意丟棄的物品而言。

“小夢，我知道你現在很害怕，也很痛苦。但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你。跟我走，我會保護你。”

顧笙低頭，看向懷中臉色蒼白的女孩，語氣瞬間柔和下來

林小夢抬起淚眼，看著顧笙。

這個男人，在她最狼狽、最絕望的時候出現，給了她一絲溫暖和希望。

她點了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好，我跟你走。”

顧彥見狀，急得上前一步：“夢夢，你不能走！沒有你，我怎麼辦？我的病還沒好！”

“那是你自己的事，更何況不就是睡不著覺嗎？又不會死。”顧笙冷冷地打斷他。

說完，顧笙不再看顧彥一眼，小心翼翼地扶著虛弱的林小夢，轉身向門口走去。

顧彥想追，卻被突然出現的幾個黑衣保鏢攔住了去路。

那是顧笙的人。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顧笙帶著林小夢消失在門口，像看著自己即將到手的救命稻草被人奪走。

他癱坐在地上，第一次感到了絕望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