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一夜未歇。
雙腿被雨水泡的腫脹,夏明舒一步步挪著走出墓園,在大門外,與傅西宴迎麵相對。
“老婆!”
他滿臉心疼,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小心翼翼把她送進後座,傅西宴神色愧疚:
“對不起,老婆,是我魂力太弱,讓你受委屈了。”
“早知如此,我真該跟他同歸於盡,至少那樣,他沒有傷害你的機會......”
傷害我的不就是你嗎?傅西宴。
夏明舒在心中回答。
她沒有戳破這拙劣的謊言。
昨夜的大雨灌進了她心裏,如今那裏,已變成了一潭死水。
隻剩五天了。
五天之後,她就能徹底離開這裏,也徹底離開傅西宴了。
她原以為,自己的心再也不會因傅西宴而波動。
可當她踏入婚房的一瞬間,心臟再次狠狠揪起!
原本滿是美好回憶的婚房,變成了她完全陌生的模樣!
她精心挑選的家具,不見了。
他們的甜蜜合照,消失了。
甚至,連在一起時,傅西宴親手給她做的泥塑娃娃,都被摔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象征著少女的粉色。
“老婆,”傅西宴握緊她的手,輕輕安撫,“這不是我的意思,是穿越者他......”
話音未落。
就被夏明舒狠狠甩開!
她快步走向客廳的電視牆,死死地盯著掛在上麵的巨幅照片!
那裏,原本是他們的婚紗照。
可現在,卻變成了秦父的黑白遺照!
照片上的他笑得得意又囂張,將夏明舒的思緒,重新拉回那個漆黑的夜晚!
滿身臭氣的男人,淫邪的笑聲......
轟!
窗外雷聲乍起。
夏明舒猛然回過神來,胸腔不斷起伏,蒼白的臉上滿是失望,身體顫抖,強撐著站在原地。
“傅西宴,”眼淚撲簌簌落下,她神色充滿不解,“為什麼?”
他明知道,這是她畢生的噩夢。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為什麼欺騙她。
為什麼欺負她。
她受傷的眼神似有萬鈞之重,壓得傅西宴喘不過氣。
他有些慌了。
可這慌亂一閃而過。
“明舒,”傅西宴歎了口氣,輕輕摟住她的肩膀,“穿越者說,你傷了他心愛的人,自然要受點懲罰的。”
“他要讓秦雨薇搬進來住一個月,我不願意,但你知道的,我的魂力太弱,爭不過他。”
“嗬,好一個心愛的人,”夏明舒又哭又笑,“傅西宴,是他心愛的人,還是你心愛的人?”
不安感,再次侵襲全身。
不。
她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傅西宴安撫自己。
也許隻是接受不了秦雨薇住在家裏。
隻要他哄哄就好了。
“老婆,你這是在說什麼傻話,我對你的感情你還不清楚麼?我心裏隻有你,為了你,我甚至可以去死。”
“是嗎?”夏明舒嘲諷一笑,“那我要秦雨薇滾出去,你能做到嗎?”
傅西宴神色一僵,耐著性子繼續哄她:“老婆,隻是在家裏住一個月而已,你不高興的話,我可以先送你搬回老宅......”
夏明舒隻覺遍體生寒:“老宅?你認真的嗎?”
傅西宴求婚後,兩人就住在老宅。
那裏都是傅家的長輩,對傅西宴娶了一個孤女這件事極為不滿。
他們不敢對傅西宴做什麼,卻敢肆無忌憚地收拾夏明舒。
傅西宴一旦離開家,她的噩夢就會開始。
毫不誇張的說,在老宅,連一個傭人的地位都比夏明舒高。
吃飯時,她要伺候所有人用餐,用手去接他們吐出的骨頭。
飯後,她要做完整個老宅的家務,跪著擦幹淨每一寸地。
傭人掐著秒表在她身旁監工,超時一秒,或者任何人有丁點不滿意,她就要斷水斷食,去祠堂罰跪一天。
這樣的生活隻持續了三天,傅西宴便敏銳地發現異常,在家大鬧一場,險些殺了那些傭人。
帶她搬出去時,傅西宴平生第一次落淚。
“明舒,”他緊擁著她,喃喃開口,“我用性命發誓,再也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可現在,他為了秦雨薇要送她回老宅。
“明舒,長輩們也是為你好,”傅西宴沒意識到問題,“他們也是希望,你能做好未來的傅家主母,想讓你曆練一下而已。”
“阿宴......”樓上傳來秦雨薇怯生生的聲音。
她穿著病號服,纖纖玉指輕撫著小腹,慢悠悠走到傅西宴身側。
傅西宴下意識挪了下腳步,將她穩穩護在身後。
秦雨薇美目含淚,扯了扯傅西宴的袖子:“阿宴,明舒姐不喜歡我,我還是搬出去吧......我怕她哪天再生了氣,傷到我沒事,別傷到我們的孩子......”
“別說傻話!”傅西宴低聲斥責。
他轉頭看向夏明舒,語氣和緩,卻不容拒絕:“明舒,雨薇她雖然是穿越者的女人,但畢竟用了我的身體,這個孩子也算是我的孩子......”
“你先搬回老宅,一個月後我就去接你,好不好?”
窗外的天不知何時陰了下來。
刺目白光破窗而入,照亮夏明舒毫無血色的麵容。
她定定地看著傅西宴許久。
平靜垂眸:“好,我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