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月的江城像被扔進了蒸籠，空氣裏彌漫著潮濕的熱氣，連風都帶著黏膩的觸感。倉庫區深處，編號302的倉庫門虛掩著，生鏽的鐵門被太陽曬得發燙，推開時發出“吱呀”的刺耳聲響，像是隨時會散架。

李榮濤坐在一堆半人高的紙箱上，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在滿是油汙的灰色T恤上洇出深色的痕跡，順著脖頸滑進衣領，癢得他忍不住抓了抓。他麵前散落著幾個拆開的紙箱，裏麵裝滿了印著卡通圖案的玻璃杯——杯壁不算厚，圖案是時下不流行的小熊維尼，邊緣還帶著細微的毛邊，這是他半年前腦子一熱，從郊區小廠批發來的“爆款兒童杯”。當時廠家拍著胸脯說“保證好賣”，結果趕上同類產品惡性競爭，兩千多個杯子堆在倉庫裏，隻零零散散賣出十幾個，連成本的零頭都沒賺回來。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鐵門砸穿。李榮濤心裏一緊，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他連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還沒來得及整理淩亂的頭發，鐵門就被人從外麵踹開，三個穿著黑色短袖、胳膊上紋著刺青的男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個圓臉胖子，脖子上掛著粗金鏈，正是放高利貸的王哥。

“李榮濤，你可真能躲啊！”王哥眯著小眼睛，掃了一眼倉庫裏堆積的紙箱，語氣裏滿是嘲諷，“這都月底了，利息錢準備得怎麼樣了？別跟我耍花樣，我可沒那麼好脾氣。”

李榮濤臉上擠出諂媚的笑，連忙遞煙：“王哥，您抽煙，抽煙。最近生意確實不好做，您再寬限幾天，等我把這批杯子賣出去，肯定連本帶利還您。”

王哥一把推開他的手，煙掉在地上，被他用鞋底狠狠碾了碾：“賣出去？我看你這堆破杯子，扔大街上都沒人撿！”他身後的兩個小弟也跟著起哄，一個瘦高個一腳踹在紙箱上，玻璃杯嘩啦啦滾出來，在水泥地上磕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響，有幾個直接摔得粉碎。

李榮濤心疼得不行，那些都是他最後的指望，可他不敢發作，隻能陪著笑：“王哥，您別生氣，杯子雖然賣得慢，但總有機會的。再給我三天，就三天，我肯定湊齊利息！”

“三天？”王哥冷笑一聲，上前一步揪住李榮濤的衣領，把他拽到麵前，“這是你說的第三個三天了！上次你說‘下周肯定還’，上上次你說‘過兩天就有款到’，你當我是傻子？”他手一甩，李榮濤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後麵的紙箱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今天要麼給錢，要麼我就把你這堆破杯子拉去廢品站，再把你拉到老家去，讓你爸媽看看他們養的好兒子是怎麼欠高利貸不還的！”王哥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欠條，拍在李榮濤臉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要是再不還，我就直接去法院起訴你，到時候你不僅要還錢，還得蹲大牢！”

李榮濤撿起地上的欠條，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知道王哥說到做到，之前有個欠高利貸的人，就是被王哥堵在老家門口，最後連房子都賣了才還清錢。可他現在真的沒錢，倉庫租金欠了兩個月，房東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供應商的貨款還沒結清，口袋裏隻剩下幾十塊錢，連吃飯都成問題。

“王哥，我真的沒辦法了，您再給我點時間......”李榮濤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逼瘋了。

王哥看他這副樣子，也知道再逼下去也沒用，他啐了一口唾沫：“行，我再給你最後七十二小時！要是七十二小時後還見不到錢，你就等著瞧！”說完，他帶著兩個小弟轉身離開，臨走前還踹了一腳地上的紙箱，又碎了幾個杯子。

倉庫裏終於恢複了安靜，隻剩下李榮濤一個人。他蹲在地上，看著滿地的碎玻璃，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想起當初創業時的雄心壯誌，想起爸媽期待的眼神，再看看現在的自己，活像個笑話。他甚至產生了放棄的念頭，幹脆躲起來，再也不麵對這些爛攤子。

可他不能就這麼認輸。他深吸一口氣，擦幹眼淚，開始收拾地上的杯子。他把沒摔碎的杯子撿起來，放回紙箱裏，動作機械而麻木。收拾到倉庫角落時，他看到一堆從舊貨市場淘來的雜物——都是些不值錢的瓶瓶罐罐，有缺了口的瓷碗，有生鏽的鐵盒，還有一個巴掌大的金屬門環。

那個門環是銅製的，表麵氧化得發黑，邊緣還缺了個小口，上麵刻著模糊的花紋，看不清是什麼圖案。他記得當時攤主說這是“老物件，五塊錢拿走”，他看便宜，又覺得花紋還算別致，就買了下來，想著說不定能當個擺設賣，結果一直堆在角落，差點忘了。

李榮濤拿起門環，指尖剛碰到冰涼的金屬表麵，門環突然發出一陣微弱的藍光。他愣了一下，還以為是錯覺，可下一秒，藍光越來越亮，順著他的指尖往上爬，像有生命似的鑽進他的手腕，融入皮膚。他猛地想把門關環扔出去，卻發現門環已經和他的手掌緊緊粘在了一起，根本甩不掉。

“什麼鬼東西！”李榮濤驚慌失措地甩著手，可藍光還在蔓延，很快覆蓋了他的整個手掌，接著，一道半透明的光門突然在他麵前憑空浮現——大概一人高，門框是淡藍色的光帶，像流動的星河，門內是一片模糊的、扭曲的光影，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看另一個世界，還能隱約看到古樸的建築輪廓。

李榮濤嚇得後退一步，撞到身後的紙箱，玻璃杯又滾了一地。他盯著那道光門，心臟狂跳，腦子裏一片混亂：是中暑產生的幻覺？還是這門環是什麼高科技產品？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疼痛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就在這時，一段信息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像是有人直接在他腦子裏說話：“雙穿門綁定成功，宿主：李榮濤。可開啟地球-清河修仙界定點傳送，當前等級1，攜帶上限10kg，冷卻時間24小時，需消耗精神力維持。”

清河修仙界？雙穿門？

李榮濤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光門，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經消失的門環——隻剩下一個淡淡的藍色印記，像紋身一樣，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咽了口唾沫，心裏湧起一股荒誕又興奮的念頭：難道......這是真的？

他看了看倉庫裏堆積如山的滯銷玻璃杯，又看了看光門後未知的世界，王哥的威脅、房東的催租、供應商的逼債......所有的壓力都湧了上來，反而讓他生出一絲孤注一擲的勇氣。反正已經一無所有了，就算是陷阱，還能比現在更糟嗎？

李榮濤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兩個完好的玻璃杯塞進背包，又把手機、錢包揣進口袋，咬了咬牙，朝著那道光門，一步踏了進去。

穿過光門的瞬間，他隻覺得一陣輕微的眩暈，像是坐了一趟快速升降的電梯，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響，眼前的景象快速變換。等他站穩腳跟，睜開眼睛時，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