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因救人而死,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雕花小床上。
渾身軟綿綿的,成了李家剛出生的小少爺。
四周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爺爺笑得合不攏嘴,老爹已經下令擺三天流水席慶祝。
隻有一個人臉色難看,我那剛守寡的大嫂林氏。
她拽著十歲的侄子站在角落,斜眼瞥我,低聲嘟囔。
“一個吃奶的娃娃,倒把家產全占了。”
“這種晚來子最晦氣,不如死了清淨!”
1
我假裝睡著,卻偷偷眯眼打量她那張嫉妒到扭曲的臉。
心裏冷笑,我可不會任人欺負。
過了幾天,大嫂抱著侄子來我屋裏轉悠,假意逗我。
“小乖乖,長大了可要孝順嫂子呀。”
我故意咿咿呀呀揮小手,一把抓住她衣袖不放。
她一愣,想抽開。
我卻咯咯笑,使勁拽。
她皺眉低聲道。
“鬆手,你這小麻煩精。”
我歪頭裝無辜,奶聲奶氣地學舌。
“麻,煩。”
她嚇一跳,後退兩步。
“邪門,才幾天就會說話了?”
我眨巴眼,繼續笑。
她嘀咕著怪胎,匆匆溜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裏冷哼。
好戲才剛開始,李家遲早是我的地盤。
這才過去幾天,林氏就裝不下去了。
她先是在府裏散布謠言。
說我這個晚來子是不祥之兆,會給李家帶來災禍。
一時間,府裏人心惶惶。
不少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帶上了畏懼和嫌棄。
爺爺和老爹雖然表麵上不為所動。
但我能看出他們心裏也有了一絲擔憂。
“你們聽說了沒?”
“昨兒個西院的桃花一夜之間全謝了!”
一個丫鬟站在院子裏,故意壓低了嗓門。
“要我說啊,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自打咱們府上添了那位,怪事一樁接一樁呢!”
我躺在搖籃裏,豎起耳朵聽著。
奶娘抱著我輕輕搖晃。
我能感覺到她的手有些發抖。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
“不想活了就成全你!”
管家老周皺著眉頭走過來。
丫鬟嚇了一跳,跪下磕頭告罪。
“是我亂說,我錯了周管家。”
“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林氏卻在這時跳了出來。
婀娜多姿地走過來,扶起小丫鬟
柳眉一挑,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小丫頭也沒說錯,前些天廚房失火。”
“昨兒個馬廄裏最值錢的那匹馬突然暴斃。”
“今兒個桃花又全謝了。”
“周管家,您說這巧合不巧合?”
我咿咿呀呀地揮舞著小手。
心想這女人真是會編故事。
那廚房失火分明是廚子喝醉了酒打翻油燈。
馬死了是因為染了瘟病,桃花謝了更是季節使然。
可經她這麼一說。
倒真像是我這個才滿月的娃娃帶來的災禍。
“少夫人慎言。”
老周板著臉。
“小少爺是老爺的心頭肉,您這話要是傳到老爺耳朵裏。”
“傳就傳!”
林氏冷哼一聲。
“我這也是為李家著想。”
“您想想,哪有五十得子的?”
“這不是違背天理嗎?”
“也不怪下人們說這孩子是什麼妖孽轉世!”
我氣得直蹬腿。
可惜除了發出幾聲嬰兒啼哭,什麼也做不了。
果然,不到半天功夫。
林氏的話在府裏傳得沸沸揚揚。
丫鬟們經過我院子時都繞著走。
偶爾有幾個膽大的偷偷往屋裏張望,眼神裏盡是恐懼。
午後爺爺來看我。
2
這位平日裏精神矍鑠的老太爺,今日卻皺著眉頭。
他把我抱在懷裏,手指輕輕劃過我的臉頰。
“銘兒啊銘兒。”
爺爺歎了口氣。
“你說你來得這麼晚,是福是禍呢?”
我咿呀著去抓他的胡須。
想告訴他別信那些閑言碎語。
可我隻能發出咯咯的笑聲,倒把爺爺逗樂了。
“老爺您瞧。”
奶娘趁機說道。
“小少爺多可愛啊,怎麼可能是妖孽呢?”
爺爺點點頭,可眼神裏的憂慮並未完全散去。
傍晚時分,我老爹李老爺從外麵回來。
徑直來到我的住處。
他是個嚴肅的人,平日裏不苟言笑。
可每次見了我,眼角總會泛起細紋。
“聽說府裏最近有些閑話?”
老爹一邊逗我玩,一邊狀似隨意地問奶娘。
奶娘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但說無妨。”
老爹的語氣冷了幾分。
“是,是有些人亂傳。”
“說小少爺是不祥之兆。”
老爹的手頓了頓,他低頭看著我。
我立刻露出最天真無邪的笑容。
“荒謬!”
老爹冷哼一聲。
“我李正明的兒子,豈容他人嚼舌根!”
話雖如此,我還是注意到他在離開前。
特意吩咐下人在我院門口掛了一麵銅鏡。
聽說這是驅邪用的。
最可氣的是林氏的兒子,我那年方十歲的小侄子李明遠。
這小子從前還經常跑來逗我玩。
現在見了我就像見了鬼似的。
今天下午他偷偷趴在門口張望。
我故意朝他笑,他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娘說得對。”
小明遠結結巴巴地說。
“小叔的眼睛會發光!”
我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那不過是陽光照在我眼睛裏的反光而已。
夜幕降臨,府裏安靜下來。
奶娘把我哄睡後也去休息了。
我躺在搖籃裏,望著窗外的月光。
心裏盤算著怎麼收拾這個裝模作樣的嫂嫂。
別看我現在是個小嬰兒。
可我腦子裏裝著前世的記憶呢。
上輩子我可是個商業奇才,什麼勾心鬥角沒見過?
林氏這點小把戲,在我眼裏簡直是小兒科。
“等著瞧吧,好嫂嫂。”
我看著窗外的月亮默默發誓。
“等我再長大些,定要你好看。”
就在這時,我聽見窗外有細微的腳步聲。
透過窗紙,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
是林氏!
她手裏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
我立刻屏住呼吸,裝成熟睡的樣子。
我倒要看看,這個好嫂嫂又要玩什麼把戲。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月光灑進來,照在林氏蒼白的臉上。
她手裏拿著一個布娃娃,上麵紮滿了針。
好家夥,這是要給我下咒啊?
就在她準備把娃娃塞進我床下時。
我突然睜大眼睛,朝她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林氏嚇得手一抖,娃娃掉在地上。
她撿起娃娃,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我得意地翹起嘴角。
3
裝神弄鬼?
我可是專業的。
看來這場宅鬥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接著,林氏開始在飲食上做手腳。
這幾天我感覺身子越來越不得勁。
明明是炎熱的夏日,我卻總覺得手腳冰涼。
今兒個一早,我軟綿綿地趴在床榻上,不想動彈分毫。
"小祖宗這是怎麼了?"
爺爺皺著眉頭走進來,寬厚的手掌貼在我額頭上。
"倒是不發熱,可這臉色也太差了。"
我艱難地抬起眼皮。
到了飯點,其中一個奶娘又來按時喂我。
我聞到那股腥膩的奶味。
突然一陣惡心,連忙別過頭去。
在一旁的林氏頓了頓,臉上掠過一絲得意。
"你這孩子,莫不是在耍小性子?"
"耍什麼性子!"
老爹洪亮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屋,一把抱起我來。
"我兒子這幾日明顯消瘦了許多,定是哪裏不妥當。"
就在這時,另一個奶娘搖搖晃晃地端著一盤糕點進來。
她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剛要開口喚她,卻見她手腕一抖。
滿盤的杏仁酥嘩啦啦散了一地。
"哎呀!"
林氏驚叫一聲。
"你這老奴,連盤子都端不穩了嗎?"
奶娘慌忙跪地收拾。
我注意到她撿拾糕點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老爹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奶娘,你最近身子可好?"
"回老爺,老奴隻是有些疲倦。"
奶娘的聲音細若蚊蠅。
祖父猛地拍案而起。
"不對勁,我孫兒和奶娘同時病倒。”
“這絕不是巧合!”
“阿福,快去請張神醫來!"
林氏的臉色唰地白了。
"爹,您這是小題大做吧?”
“小孩子夏季都不愛吃奶,正常。"
老爹冷笑一聲,抱著我在屋裏踱步。
"正常?"
"我兒子平日能吃的像頭小豬,現在一口不吃。”
“這哪裏正常?"
不一會兒,張神醫提著藥箱匆匆趕來。
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仔細為我把脈。
又查看了奶娘的症狀,眉頭越皺越緊。
"奇怪,真是奇怪。"
張神醫捋著胡須。
"小公子脈象虛浮,奶娘更是氣血兩虧。”
“可又不似普通病症。"
林氏在一旁絞著手帕。
"許是天氣炎熱,中了暑氣?"
張神醫搖搖頭,突然俯身撿起地上的一塊杏仁酥。
放在鼻尖嗅了嗅。
"這糕點是誰做的?"
"是,是廚房新來的廚子。"
奶娘怯生生地回答。
"帶我去廚房!"
張神醫神色凝重。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廚房,新來的胖廚子正在熬粥。
見我們進來,嚇得鍋勺都掉在了地上。
張神醫仔細檢查了灶台上的調料罐。
突然從一個陶罐裏捏出一根幹草。
"果然如此!"
張神醫勃然大怒。
"這是斷腸草!”
“劑量雖不至死,但長期服用會令人日漸虛弱!"
爺爺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老爹一把揪住廚子的衣領。
"說!是誰指使你的?"
廚子撲通跪地,涕淚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