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人身高腿長,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眉目間帶著幾分慵懶倦怠意。
黑瞳落來時還淬著幾分惺忪,像極了剛睡醒的懵懂小狗,讓人生不起絲毫警惕。
鬱晞其實認識這人,但每次都沒能關注到他,導致乍一看這人,她隻知道麵熟,卻不知道對方叫什麼。
這人是陸祈予的室友,有很多次她要送陸祈予禮物,還都是托這位同學幫忙送達的。
沒辦法,誰讓她每次去男生宿舍,總能在樓下看到他的身影,她又進不去男寢,隻能拜托他同宿舍的人。
那時候他一手抄兜,一手拿著她的禮物,垂眸盯著她,姿態散漫又吊兒郎當的,故意找茬一樣地問她:
“大小姐,你每次見我都隻會喊‘同學同學’,你不會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吧?”
他好聰明,他猜對了。
鬱晞當時還記得回去後一定要問一下這位同學叫什麼,結果一回去就忘了,導致讓他送了四年的東西,還隻會喊人家“同學”。
這的確有點過分。
鬱晞都為自己當初的過分感到憤怒,但好在,過分的她已經死了,現在是有禮有貌溫文爾雅的鬱晞。
她目光移至男生工作服的右上胸口,那裏一般都會掛上刻著名字的銘牌。
她看到了。
三個加黑的宋體字。
【實習生】
鬱晞:“......”實習生就不配擁有名字嗎?
“謝謝你啊,其實我不難受,呃......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看,也就是問一嘴的事情,這麼簡單,前世她滿心滿眼隻有個陸祈予,對於其他事情根本不在意,甚至懶得分出一絲心神去多問一句,也不知道這位同學會不會覺得她沒有教養。
謝淶瞥她一眼,端起剛給她的小蛋糕,走了。
“誒?”鬱晞懵了,“不是說請我的嗎?”
謝淶懶洋洋道:“你不是不難受嗎,我隻請難受的人吃甜食。”
“一分鐘前我是不難受,但現在我難受了。”鬱晞立馬改口。
“嗬。”謝淶哼笑了聲,黑瞳盯著她,“大小姐,你可真有意思,照你這說法,還是我讓你難受了?”
鬱晞認真思索了下,“你要這麼理解其實也在理,我的確因為不知道你名字而感到難受,我隱約記得你好像姓......周?”
“別隱約了。”謝淶叉了一小塊巴斯克,塞進自己嘴裏,“約得我難受。”
“這不是請我吃的嗎?”鬱晞強調。
謝淶:“現在難受的人是我,我才是最有資格吃這塊蛋糕的人。”
她小聲嘟囔:“哪有這樣的,送出去的東西還能收回。”
“你要不要看錄像?”謝淶突然問。
“什麼錄像?”
謝淶無聲笑了笑,指了指咖啡館內的監控攝像頭,“看某個人十分鐘前,把自己送出去的領帶又大言不慚地收回來,言行不一,落子就悔,這種耍無賴的品德確實有點青少年不宜學習哈。”
“你、你......”鬱晞被說得一時之間語塞了,“你偷窺我隱私!”
哦,也可能是替他室友抱不平。
“我還說你故意跟蹤我呢,選哪兒不好選我打零工的地方,瓜就在兩米之內,給你你吃不吃?”謝淶反問。
鬱晞硬氣0.1秒又泄氣,好吧她吃。
這人嘴皮子功夫好厲害,她根本說不過,以前這位同學有這麼話嘮嗎?
她根本沒注意。
見她突然沉默,謝淶修長手指在玻璃櫥窗前點了點,漫不經心開口:“喜歡吃什麼自己過來拿吧,我請你。”
鬱晞眸子一亮,“我要吃檸檬巴斯克。”
謝淶擰眉,“剛才是最後一塊。”
不過他倒是很快有了解決方案。
“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共享同一塊。”
鬱晞禮貌一笑,“抱歉,我介意。”
謝淶又叉了一口放進嘴裏,然後離開吧台出去。
“給我等著,不準走。”
鬱晞有點緊張了,這話聽著就像是要出去找一車麵包人約架的樣子。
趕緊走,必須趕緊走。
結果他人都走遠了又折回來,把咖啡館的玻璃門上了鎖!
鬱晞瞳孔一緊,呼吸瞬間開始急促。
別......別上鎖,她不走,她不走了!
本來店裏除了她就隻有個謝淶,現在他人一走,就隻剩下她。
鬱晞控製不住地雙手發抖,麵色發白,想走到窗口處喊人救救她,然而全身無力,單是從座椅上起來就已經用盡她全部力氣。
她又一下子癱坐下來,因重心不穩,沒能坐在位置上,從位置邊緣滑下來,倒在了地麵。
“鬱晞!”
謝淶一回來,看到的就是鬱晞渾身汗濕,麵色發白地趴在地上,全身正輕微抽搐著。
他慌了神,忙將他去別的店買回來的檸檬巴斯克放在一旁,快步將鬱晞扶起來。
“你堅持一下,我打120!”
鬱晞有氣無力地搖頭:“不、不用,有人在身邊,我會慢慢好的。”
“你可以先別走嗎。”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嗓音帶了點顫抖的哽咽,“就算要走,可以不要鎖門嗎?”
謝淶擰眉,“抱歉,我不知道你害怕這個。”
“打我泄憤或許會好一點?”
鬱晞又搖頭,她坐回座椅,閉目休息。
她這情況不是病,是一種心理創傷衍生的無法自控的後遺症。
前世知道陸祈予一直在欺瞞著她和他心中真正的白月光蘇央央在一起,甚至還在外麵和蘇央央有了兩個孩子後,鬱晞著實絕望了好一段時間。
然後她提了離婚。
陸祈予哭著跪著求她,她堅持要離婚。
她的喜歡她的愛,被一個不值當的人玩弄得好廉價,她為自己感到深深的悲哀。
看她態度這麼堅決,陸祈予最終還是同意,但提了個要求,說要帶她去一趟他為她買的海島上的別墅。
這個地方鬱晞曾真心幻想過,就去了。
然後就被鎖在了那座孤島別墅裏。
陸祈予沒收了她所有電子設備,斷了她所有可能逃離的路線,隻配備一個保姆伺候她日常生活起居。
說是伺候,簡直就是無孔不入的控製,保姆嚴格按照陸祈予給的時間表管控她的時間,每天給兩小時在別墅外散心的時間,回到別墅就鎖上大門,到入睡時間就鎖上她房間門,保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時也把她鎖進房間。
這一鎖,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