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上午，公司最大的會議室裏座無虛席。

所有員工都被召集起來，參加這場“關於公司福利政策調整的緊急說明會”。

李悅和她的幾個支持者，坐在最前排，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她甚至還架起了手機，開著直播，標題赫然是：《正義的勝利！家人們，我們贏了！》。

直播間裏，無數被煽動的網友在為她歡呼，刷著“小姐姐牛逼”、“00後整頓職場第一人”的彈幕。

那些備孕和已孕的女同事們，則個個麵色凝重，憂心忡忡地坐在角落裏，其中就包括臉色蒼白的張姐。

看到我走上講台，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無數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得意的，有看好戲的，有擔憂的，也有憤怒的。

我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環視全場。

“各位同事，大家早上好。”

我的聲音通過音響，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

“關於最近公司‘超級產假計劃’引發的巨大爭議，以及對我個人和我與蘇晴女士關係的質疑，我代表公司管理層，向大家表示最誠摯的歉意。”

說著，我朝著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下立刻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李悅和她的支持者們帶頭鼓掌，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瞬間刷屏。

“哇！資本家低頭了！”

“姐姐威武！你真的改變了一家公司！”

“這才是我們想要的職場！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

我直起身，看著台下那一張張因為“勝利”而扭曲的臉，繼續說道：“經過深刻的反思，我們管理層一致認為，之前的‘超級產假計劃’，確實考慮不周。”

“它嚴重違背了我們公司創立以來，一直堅持的‘絕對公平’原則。”

“它無意中製造了員工群體的對立，給一部分員工帶來了被歧視和被剝削感，這是我的失職。”

“因此，為了徹底貫徹‘職場公平’，為了積極響應廣大員工和網友們的呼籲，公司決定——”

我故意拉長了聲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悅更是將手機鏡頭死死地對準我，準備記錄下這“載入史冊”的一刻。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興奮而微微發光的臉，一字一句地公布了最終決定。

“——即刻起，永久廢除‘超級產假計劃’！”

“哇哦！”李悅的團隊裏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我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並且，為了確保公司的‘絕對公平’原則能夠貫徹到底......”

“從今天起，公司將廢除所有針對特定群體的特殊福利！”

“包括但不限於，三八婦女節的女性專屬禮品和半天假期，六一兒童節的親子活動與補助，重陽節的員工父母體檢套餐......”

“今後，所有員工，無論男女、婚育狀況、年齡背景，福利待遇將完全統一。”

“所有法定節假日之外的假期，包括婚假、產假、陪產假、喪假等，一律嚴格按照國家法律規定的最低標準執行。”

“多一天，都沒有。”

“公司追求的，是無差別的、絕對的、一視同仁的公平。”

前一秒還在歡呼雀躍的李悅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而那些備孕和已孕的女員工，臉上的血色則在短短幾秒鐘內褪得一幹二淨。

一直強撐著的張姐，在聽到“產假按國家最低標準執行”時，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她今年三十九歲，為了這個孩子，她幾乎掏空了家底，打了幾十針，才艱難地試管成功。

她身邊的同事趕緊扶住她，她看著我，嘴唇哆嗦著，眼神裏充滿了絕望和不敢置信。

整個會場，死一般的寂靜。

我看著台下瞬間反轉的眾生相，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公平。”

“現在，我給你們了。”

“散會。”

我轉身走下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