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7年7月。
江城火車站。
站台上人擠人,都翹首以盼即將到來的火車。
“霜降......”一個穿著藍色布衫的中年女人,拉著個滿臉雀斑的女孩,喋喋不休的跟她念叨:
“你舅舅說,謝司令的孫子已經結婚了,自然不可能再履行婚約娶你,你到部隊找到他們,就咬死讓謝家賠你一個男人,據說那個謝京墨就很不錯,28歲就已經是團長了。”
“謝家有錢有勢,嫁到他們家的日子不會差。”
“以後你吹吹枕頭風,把咱們全家都弄去京城。”
說到這兒,婦人興奮的黝黑的臉泛著紅光,好像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了。
“您放心吧媽。”沈霜降鄭重的向女人保證,“我肯定會把他弄到手的,他要是不願意娶我,我就想轍住到謝家去給他下藥,逼他娶我,你不是給我有畜牲配種用的藥呢嘛!”
她這句話,是壓低聲音偷偷跟中年女人說的。
可她旁邊的男人,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好一個肯定把他弄到手,勾搭不到就下藥。
他就是沈霜降跟她後媽嘴裏的團長謝京墨,同名同姓同職務,很容易就讓他判斷出說的是自己。
他在這邊執行任務,任務完成準備回家。
也是巧了。
聽到這些。
他身邊的副排長梁旭聽見這些話忍不住咒罵,醜成那逼樣兒,臉上的雀斑跟黑芝麻似的多,也敢打他們首長的主意?
媽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
梁旭上前問,“首長,要不我讓她別去了?”讓這種女人去幹啥?惡心誰?
謝京墨眼睛一掃,梁旭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們在外麵,不宜暴露自己的身份。
眼見火車快來了,沈霜降媽更著急:
“霜降啊!”
“記住媽的話!”
沈霜降乖巧,“放心,我肯定能嫁進謝家,要個五六千塊彩禮,全都寄回家給你跟弟弟。”
【呸!想用我的彩禮給你兒子娶老婆買工作,做你的春秋大夢,你能花到一分錢就讓雷劈死我!】
猛然聽見這些話,謝京墨抿緊了唇,看著眼前依舊一臉乖巧的女孩,和她滿臉欣慰的媽,眼裏流露出幾分茫然和震驚。
她沒說話。
那是誰在說話?
難道他昨天撞到腦袋出現幻覺了?
謝京墨垂眸,氳黑的眸幽沉沉的,決定回到京城就去醫院做檢查。
嗚的一聲長鳴,火車緩緩開進車站,提著行李的人群立馬往裏麵擠。
沈霜降也跟在人流裏擠進車廂裏麵。
她是兩周前穿來的。
身世慘淡。
原主的親媽去世了,好在親爹也很疼她,她的日子過的也挺不錯。
直到上個月,原主的親爹被毒蛇咬傷去世,她的處境才變得艱難起來。
後媽想用她換彩禮,青年才俊通通不選,選了60多歲的老鰥夫。
原主直接就跳河了,沈霜降睜眼就在河裏,手拽住河邊的樹枝才沒死。
恰巧她後媽的姘頭在京城打聽到謝家的情況,回家把這事告訴她後媽。
她後媽沒想到謝司令居然還活著,立馬樂了,謝家可比老男人有錢,當即就讓沈霜降來京城。
沈霜降的目的簡單,利用這份婚約抱住謝司令的大腿,考大學做生意,在這年代過上好的生活。
......
兩天後。
京城市省軍區門口。
“同誌,麻煩您幫忙給謝司令通報一聲,就說他的準孫媳婦兒想要見他。”
沈霜降邊客氣的說,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暗罵這鬼天氣真是熱死人。
衛兵睜大眼睛,他的耳朵沒出問題吧?司令的孫子三個月前就結婚了,這姑娘說是他準孫媳婦?
娘嘞!
這是啥鬼熱鬧!
沈霜降了然,不緊不慢的伸手去包裏掏:“我有謝司令親手寫的婚書。”
衛兵額頭冒冷汗,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不識字看不懂。”
他急的直拍手,腦袋都快轉的冒煙了,完全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咋辦。
就在這時,一輛軍用吉普車開了過來,車上坐的男人看見沈霜降,立馬想到自己前兩天聽見的那幾句詭異的話,深邃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謝團長!”衛兵看見他的身影眼睛就亮了,三步並做兩步奔過去,“這姑娘說是謝......謝......”
“謝司令定好的孫媳婦!”沈霜降乖巧的接話。
琥珀似的瞳孔,不著痕跡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靠在座位上,寬碩的臂展,肩寬直,硬闊的線條在腰部收窄,灰綠色的野戰服裹不住渾身的肆橫,散發著野壞的氣息。
雙眼形鋒銳,瞳色是極其深邃的墨黑。
五官輪廓深邃,整張臉的骨量感很重。
帥的很有攻擊性。
挺極品的。
就是有點兒老。
目測起碼28歲了。
她在打量謝京墨,謝京墨也在打量她。
眼前的女人,滿臉的雀斑消失的幹幹淨淨,比兩天前臟了好幾倍,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爛爛,可也擋不住漂亮的底色。
臉蛋跟海棠花似的,那雙瀲灩的桃花眸,氤氳著一層薄薄的霧氣,眼神溫順柔和,看著很純真,也僅僅是看著純真,能想出給他下藥的招數,怎麼可能會是善良之輩?
謝京墨揚唇。
“登記。”
“跟我走。”
他倒要看看,她這藥準備怎麼下給他。
衛兵立馬照辦,司令的親兒子說讓進的,有事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沈霜降登記完,上了謝京墨的車,低著腦袋看自己腳上穿的布鞋。
吉普車在軍區裏麵行駛幾分鐘就停下來了,沈霜降跟在謝京墨身後,從車上下來,手拽著自己的包袱帶子,一臉的膽怯,
到司令辦公室,謝京墨連門都沒敲就進去了。
謝司令看見他,眉頭就立馬皺起來了:
“都當團長了,還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同意給你升職!”
父子倆除了鼻梁眉毛有點兒相似,其他的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謝京墨冷笑,“有爹生沒爹教不就這樣?我升職靠的都是實打實的軍功,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
謝勝利又要訓斥他,謝京墨搶先張口:
“別著急訓我,先見見您的好孫媳婦兒吧!”
他說完,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沈霜降的身影,這才暴露在謝司令眼前。
謝司令有點兒懵,他孫媳婦兒在家裏養胎呢,哪兒又冒出來個孫媳婦?
“謝司令您好,我叫沈霜降,我爹沈安康15年前救過您的命,這是您親手寫下的婚書,我是來跟您孫子謝觀瀾履行婚約的。”沈霜降雙手將婚書遞過去,渾身忍不住發抖,戰戰兢兢的。
“孩子......”謝司令眼睛一掃就知道是真的,他的字跡沒人能模仿,他連忙讓沈霜降坐下,尷尬的搓搓手道:“是這樣,我今年讓我孫子去找過你們,他回來說你們搬家了,他打聽很久都沒找到人,他......他現在結婚了,孫媳婦兒都懷孕兩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