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下水麵不斷掀起波瀾，一個人影從湖中遊到岸邊，艱難翻身上岸，躺在岸邊一動不動。

碎發打濕貼在她臉頰，臉色映著月光添了幾分慘白，那雙眸子卻閃著堅毅，她眸子動了動，扯下綸巾包紮在肩頭。

趙宛童偏過頭望向湖水對岸，紅燈籠將那園子照得通紅，火光吞噬了一角，張牙舞爪的火焰爬上高牆，逐漸將燈籠的紅豔吞沒。

她眼角一動，不再停留，起身走向林子西側。

然而她不曾留意，在林子的陰影之中，有人正注視著這一切。

“以前不知你為何對她情有獨鐘，今兒算是明白了，這把火，二姑娘燒的可真是痛快，你若是娶回家，定是熱熱鬧鬧，就是不知二姑娘心中可有你一席之地呀？”

林子的陰影之中，林闕身旁那少年現出身影來，背著手，饒有興趣地盯著遠去的身影。

林闕神色複雜，冷漠之中帶著些許無法言說的落寞，似是被這少年戳中了痛處。

“你若是無事就去查案，鄭七如何死而複生，如何陰魂不散？”

“我也想查，這都兩日了，不讓開棺，我如何查？你倒是清閑，聖上交給你的差事，你轉手交給我了。”

他們可不是為抄家而來，鄭老七的死鬧到聖上麵前，不惜動用一個錦衣衛僉事也要查清楚死因，可見聖上對鄭老七之死的在意。

“那是你無用，不讓開棺便是他兒子的問題，鄭七如何死的，他兒子清楚得很。”

“不用你提點，我自是知道，不如你先擔心二姑娘吧，她去的方向怕是清水灣，那正鬧鬼呢。”

“不是正好嗎？鄭老七冤魂未定，不妨猜猜看，鄭老七和這冤魂誰更勝一籌。”

“那我押注鄭老七，能驚動聖駕，這冤魂可不一般。”

少年聽明白了，林闕欲作壁上觀做個看客。

不過也對，鄭老七死得不安生，有人替他告了禦狀，這兩邊鬧鬼，倒不如瞧瞧誰鬧得厲害些，或許還能借著清水灣的冤魂殺殺鄭老七的怨氣。

林中西側小道的倩影遠去，少年歎了口氣，沒了方才的玩笑，神色變得嚴肅，“你的人跟丟了，那盜賊消失在田莊，定是藏到莊上去了。”

......

清水河畔有一處田莊，是南梔母女管理，趙宛童第一處宅院便安置在莊上，為的便是方便購置蠶絲。

南梔母女不善經營，在趙宛童經手蠶絲生意之前，田莊上的生意盈餘不多，農戶過得安穩卻不富裕，自從南梔經手，莊子也開始富饒起來。

逃亡這幾日，為了不牽連莊子，趙宛童沒到莊上躲避。

如今不同了，今夜過後，她便不再逃避，有些賬是時候清算了。

走了十幾裏路，這一夜當真是疲累不堪，眼看快要到田莊，雙腳重得像是綁了兩塊大石頭，她拄著樹枝艱難往前挪動。

前麵已經見到了農戶屋舍，那棵白果樹後麵便是自己的宅院，她特意讓人守在那，萬一自己遭遇不測還能有個幫手。

她走到白果樹下，雙腿著實是走不動了，肩頭的血已經凝固，這時天還未亮，農戶也都還未起床勞作。

趙宛童坐下，揉了揉發痛的腳踝，已經多久沒有走過這般長遠的路，突然走十幾裏路，雙腳不適應，定是要吃苦頭的。

銀月已經偏西，她靠在白果樹下，停下腳步這才發覺肚裏饑腸轆轆，從兩日前起，她便隻進食了幾個點心和一個白麵餅，進了屋可要大吃一頓。

“吱呀—”

裏麵的人似乎察覺她的到來，院門打開，寂靜冷清的夜裏，這聲音格外響亮。

趙宛童坐起來，望向那院門，入眼的是門縫裏的一雙眼睛。

木質大門從裏麵打開，那雙眼睛夾在門縫之中，熟悉卻又顯得詭異，趙宛童見了，頓時一震。

這不是她留在宅子裏的人！

“你是何人？”

裏麵的人出聲，這聲音趙宛童熟悉，卻不是她留下的人，而是她自己！或者說是三年前的自己！